作為羈押曲光瀲的虞代在聽到曲光瀲要求要見林說文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同意的，在她心裏，林說文雖然不是她看著長大的omega，但是勝在漂亮，憑一張臉就能賺足好感。而後，曲光瀲又提出了交易，虞代就沒那麼堅定了。
    曲光瀲這個人很重要，一大群人為了抓他花了半年的時間演戲，十幾個家庭連年都沒過好，總算收集夠想要的證據收網了，結果他又吐了點引子出來，那是另一樁事情的線索。條件很誘人，虞代上報了上級，上級希望她和林說文交涉。
    林說文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麼，總之，明知曲光瀲很危險他還是去了。虞代以及她的上級都鬆了口氣，他們原本計劃著要是林說文不答應他們就要去京城請林老爺子來勸。
    基地的車很快就來林說文家門口接了人，彼時程經籍還在睡覺，林說文換了身衣服就跟著基地的人走了，走時囑咐紅嬸說，如果程經籍問起來就說他回學校開會。
    南省的基地修築地偏僻，車子從市中心抄近道快速地開了一個小時才到。來接林說文的有個和林老爺子同輩的長輩，姓舒，林說文沒見過她幾麵，但是小時候被一群大的哥姐們攛掇著認她做了幹姑奶奶，但因為跟玩笑似的也沒什麼人在意。
    這會兒他們在一個車上了，林說文禮貌性地先跟長輩問了好，舒奶奶讚許地慈祥地跟他點了點頭，待他坐好後就跟他聊了起來。
    “小說文。我跟你也好些年不見了。”舒奶奶雙手交疊地放在腿上，溫和的目光投向他凸起的肚子：“他們好些人跟我提你，說你長大了，結婚了，馬上孩子都有了，可是在我印象裏你還是那個被一群人推來推去的奶娃娃。”
    “你上一回見我是十五年前了。”林說文回想道：“那年端午，你到京城看望我爺爺。”
    “是，你當時……”舒奶奶的話忽然頓住了，她抬手撥開了林說文額頭上的劉海，話鋒一轉，抱怨說：“我就說你看著怎麼不如以前稀罕人了，我還想著這結婚生孩子真是個毀人的事，把我好好的一個瓷娃娃搞成這幅樣子。”
    很多時候，林說文都想不起自己十歲出頭的時候是怎樣的模樣，這些許久不見的長輩老人們總是會撥開他的劉海來幫他回憶。在林說文自己的記憶裏，他從始至終都沒變過，一直都是冷漠，陰鬱；但在別人眼裏，他似乎有段時間能夠稱之為，明媚。
    後來他們也沒有聊什麼，舒奶奶願意和林說文聊家常林說文就陪著她聊，到了基地門口舒奶奶也沒提曲光瀲一個字。
    而後，林說文被虞代的副官帶走了，舒奶奶受了幾個高官的軍禮就朝著和林說文相反的方向走去。審訊室不遠，幾步路就到了，虞代就在外邊等著，她穿著白色的製服，抱著手臂，見林說文來了就點了點頭，然後麵不改色地問：“現在進去，可以嗎？”
    林說文也沒說什麼，隻是頷首。
    虞代屏蔽了左右，而後便打開了審訊室的門，裏邊原本還有兩人在和曲光瀲對峙，見虞代合林說文來了便統統讓了位置。審判桌後邊的曲光瀲此時陰鷙地笑著，他的頭皮上還有一層銀色的發茬，在審訊室的燈光下，他的眼睛有著兩抹詭異的光，嘴角揚起的弧度還是那個勝券在握的樣子。
    這是和林說文記憶中的曲光瀲割裂開的人。
    林說文迎著他的目光，雲淡風輕地往椅子上一坐，又放鬆地靠在椅子上，待虞代朝他遞了個眼色他才準備說話，彼時，曲光瀲卻笑出了聲。
    “哈哈哈，我跟他說話有什麼好監聽的？我就是想在進去前和我這個……弟媳婦好好聊兩句，還有我大侄子，真可惜，我連見麵禮都準備好了，可惜沒機會送出去了。”
    “你說瞎話都不打草稿的嗎？”林說文不喜歡曲光瀲的目光，總感覺全身發麻發涼，“我不喜歡廢話，你要見我，要說什麼？”
    曲光瀲磨著牙齒，自顧自似地說道：“你還是這副樣子啊，林說說。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做誘餌的感覺怎麼樣？特別是還帶著自己沒出生的孩子一起做誘餌，他們根本就不怕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讓你和你的孩子全部去見閻王。”
    他想嚇嚇林說文，但並沒有用，這也就是為什麼虞代在旁邊聽著也沒製止，林說文又不是什麼小家子氣的omega，隨便幾個字就能被激怒。況且，對於自己被當做誘餌這件事情林說文是知情的。
    “你也挺看得起自己的，就憑你也想靠近我？前陣子程經籍喜歡看電視劇，裏邊有個實名製下毒的，你和她也差不多。”林說文的語氣淡淡的，手指在桌上有節律地敲擊著，“在我這裏，挑撥離間沒有用。”
    曲光瀲哈哈大笑，又說道：“開個玩笑放鬆一下嘛，我一時間給忘了，你也是個鐵石心腸的哪會在乎這些。”
    “低級。”林說文顯得有些困倦，“還有呢，你還要說什麼？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些垃圾話嗎？”
    曲光瀲自我的笑久久不能停息，林說文揉著太陽穴，虞代敲了兩下桌子提醒說：“我們隻給你半個小時，你如果再這種態度，那麼一分鍾也不會給你。”
    虞代身子很小，但氣場是極其強大的，她這麼一敲一說，曲光瀲都不由地一怔。林說文靜靜地等著下文，曲光瀲停了笑卻不再說話，低頭玩起了手上的銬子。
    “曲光瀲，端正你的態度。”虞代不耐煩地提醒道。
    曲光瀲發出了一聲譏笑，抱怨似地開口：“催催催，就知道催，我就不能斟酌一下我的用詞嗎？除非，你們以後還能讓我見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林說說，甚至還能讓我參加我小侄子的滿月酒？”
    虞代給了他個白眼讓他自己體會。
    “行了。”曲光瀲扭了扭身子，似乎換了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林說說，我就問你一句，跟程經籍比起來，我是不是更好點？要是我早一步回程家，你會不會選擇嫁給我？”
    林說文淺淺地吐了口氣，又把話重複了一遍：“你也挺看得起自己的。曲光瀲，我對你沒有什麼好記憶，阿解的傷，元敏姐的死我都能想起了。”
    曲光瀲不明所以，甚至還開始喊冤：“拜托，你這個不講道理了。我對誰下手也沒對你下手啊，北雪林那回我還怕把你誤傷了特地教了你防身術。我當時要是動的曲俊燕你現在恨我我沒折，但是曲元敏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再說林解，林說說你告訴我，你現在後不後悔，要是他當時就那麼死了，你現在會不會好過太多？”
    虞代不插話，也不管前邊的瘋子，她隻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林說文。幸好，林說文作為一名人民教師，一名用真理武裝自己的人民教師，根本不會被任何一個字擊潰。
    “所以呢？我該對你感恩戴德嗎？”林說文反問他。
    “不至於不至於，但是我以為你對我至少不能是壞印象。”曲光瀲忽然露出了一份溫柔的笑：“說實話林說說，我從見到你第一眼開始就想著要把你捧成我唯一的寶貝，那時候我就在想，你如果變成omega是最好的，如果沒有變成omega那我也有辦法。可惜啊，我姓曲你輪不到我這個養子，姓程了，結果也輪不到我這個私生子。”
    “我不聽表白，特別是惡心的表白。你和程經籍也真是同父異母的了，在自我感動這一方麵極其出色。”林說文仰起自己的頭睥睨著麵前的瘋子，“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人嗎？就是你這種，把自己的錯誤歸結給別人的失敗者。你想拿我做你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嗎？你想怎麼說，如果不是他們冷血到拿我當誘餌你根本不會失敗？拜托，你連我是不是誘餌都分不清還有那麼多理由？又或者說，你要說，你是在明知故犯，你是在飛蛾撲火？”
    “我真是好笑，你們程家都是戀愛腦嗎？”
    “你以為會有人同情你，謳歌你的深情嗎？做什麼青天白日夢？你這種人隻配被釘在恥辱柱上鞭屍。我看見你，就覺得惡心。”
    一段話，一氣嗬成，氣得曲光瀲瞬間像個發狂的獅子不停地在審訊椅上邊掙紮，鐐銬的響聲雜亂無章，他暴怒地吼道：“林說文你這個賤人，你這幅嘴臉擺給誰看。鐵石心腸自私自利可憐可悲，你以為你多高貴？你不過就是林家的一個籌碼，你到死都隻是林解的影子，真可悲，真可悲啊，哈！”
    林說文麵不改色，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知道，除非曲光瀲自己拆下自己的四肢，否則他絕無碰到他的可能。
    虞代勾起了嘴角，她實在欣賞林說文的淡定。
    林說文拿起一旁的水杯，直接將飄著茶葉的茶水全都潑到了曲光瀲頭上。而後，他甩了甩手腕，宣判似地對他說：“我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總比你好點。”

    作者閑話：

    哈哈哈，520快樂哈，雖然劇情不太快樂，但是發展到這了，今天又是狗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