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經籍對他愛車的執念已經超乎了林說文的想象。周末林說文要出門的時候程經籍忽然找他借了教職工卡，跑到南秦的圖書館借了十多本書。
    林說文做nt的時候手機手機一直震個不停，方慈詮陰陽怪氣地說：“你們老師不僅工作日忙得不行，連周末也不見人安生。怎麼了，又是失足omega來向你求助？”
    林說文真的想起來給這個邋遢醫生腦袋上狠狠一拳，他鮮少討厭什麼人，就連程經籍也很難讓他有抬起拳頭，唯獨這個醫生實在是在他雷點上瘋狂蹦躂。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說文的怒火，方慈詮連忙說：“躺好，別動。找都找不到，你能不能做點好的表率，別看見我就跟我是什麼垃圾一樣，你看你家孩子也跟著不樂意見我了。”
    方慈詮試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辦法就放棄了，抽了兩張紙丟給林說文，說：“再等等吧，我辦公室裏有巧克力一會兒給你拿點，過個一個小時再看，要是還找不到就麻煩你下周再來了。”
    “嗯。”
    “這麼敷衍我？”方慈詮側目：“拜托，我周末陪你在這加班，你好歹給我個笑臉吧？”
    “我沒求你加班。”林說文反問：“況且，你需要我怎麼回答你？問你巧克力是什麼口味的嗎？不說廢話不代表敷衍。”
    “是是是，你有理，你們文學院的最有理。”方慈詮陰陽怪氣地說完，無視著林說文看智障一樣的目光，說道：“走吧，去我辦公室。”
    方慈詮的辦公室裏隻有兩個年輕的醫生，見他倆進來了也沒抬頭。林說文進門的一瞬間就鎖定了方醫生的辦公桌，一張亂七八糟的桌子，文件毫無章法地堆著，最上邊還有半個包子；電腦桌麵也是讓人看得頭疼，電腦前邊的仙人掌一半的刺不知所蹤，電腦後邊還有個草娃娃，頭發都枯死了，看上去陰森又可憐。
    林說文：“……嘔。”
    很好，五香味的包子。
    “你不是在碰瓷吧？剛剛你一下都沒吐。”方慈詮下意識地在辦公桌上找紙巾，可惜上邊太亂了，紙是找到了，書堆也塌了，他手忙腳亂地扶住書堆再把它們推回桌上的時候林說文已經不需要他的紙巾了。
    林說文自己帶了紙巾，擦幹淨了嘴的那張丟進了垃圾桶，又拿另一張幹淨的紙巾仔仔細細地擦著手指。垃圾桶裏還有剛剛混亂中掉進去的半個包子和一個空豆漿紙杯。
    “你，還隨身帶紙巾？”這時候手裏攥著紙巾的方慈詮就顯得很呆，不過好在他是習慣尷尬，手指一彎就把紙巾捏成了紙團隨著雙手插兜的動作放進了白大褂裏，在林說文愈加嫌棄的眼神中他笑笑，說：“別這種眼神，醫生的白大褂都是很髒的，這是常識。”
    “髒和邋遢是兩回事。”擦完手的紙巾又被丟進垃圾桶裏，林說文垂著眼簾神色無比冷淡：“還有，我在知道自己隨時都可能孕反的情況下隨身帶紙巾很奇怪嗎？”
    “你這個嘴啊。”方慈詮把災難般的書桌大致地整理了一下，自認為減少了大部分塌方的危險後又起身去搬了同事的椅子，還從對方的抽屜裏拿了一條巧克力丟給林說文。
    林說文皺著眉頭不吃，方慈詮便搶過來把包裝拆了再重新塞到了他的手上。
    “吃吧，這是娜娜的。都老熟人了她不會介意你吃她一塊巧克力的。”
    林說文還在考慮。
    “你不吃今天這nt可能就做不了，你就得再來一回。”
    這話起作用了，林說文輕輕地掰下一塊丟進嘴裏，吃得並不開心，眉頭皺得比剛才還要緊。方慈詮不解地問：“怎麼？不好吃啊？娜娜天天都吃，我還以為這款賊拉好吃，果然你們上層人士還是吃不慣我們平民食物哈。”
    林說文有時候真的很擔心自己的醫生會因為說話方式被人打殘打死。雖然看他說話的語氣和神色都是在開玩笑，但這玩笑聽起來真的很讓人討厭。
    “不會說笑話可以不說。我隻是覺得太甜了，我不習慣吃甜食。”
    雖然不喜歡，但因為不想再找時間跑來醫院他還是硬著頭皮一點點掰食著巧克力。方慈詮拿著老舊的杯子去飲水機那接了半杯水回來，端著杯子翹起二郎腿問：“你家alpha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上次不是抽過他的血了嗎？為什麼還要來？”
    “你這理由。”方慈詮都給氣笑了：“我以為你們關係應該不錯啊，alpha陪omega來做產檢，幫忙端水排隊不是很基本的事情嗎？”
    “我不喜歡，把他打發走了。”林說文直言。
    今天他出門前程經籍確實有問他是不是去做孕檢，因為不想有人跟著他就否認了。他覺得自己完全沒到行動需要人照顧的程度，況且現在的程經籍，冒冒失失的，帶出來誰照顧誰還說不定。
    “不喜歡……”方慈詮坐著鬼臉陰陽怪氣道：“我看你能不喜歡到什麼時候，這種時候逞什麼能做什麼獨立自主的omega？下次必須帶上。你的情況不一樣知道嗎？”
    “嗯。”林說文又開始敷衍人。
    方慈詮正打算給他強調事情的嚴重性，辦公室的門便忽然打開了，是一個看上去雷厲風行的女醫生正領著一個女人走進來，那女人正是許久不見的金埋。
    金埋的一雙眼睛上下地打量著林說文，眼神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露出了迷惑人的微笑：“小嫂子啊，好久不見。上次都怪劉映筱，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什麼就散場了。”
    林說文不由地提高了警惕，雖說這裏是醫院，公共場所金埋沒什麼機會做什麼壞事，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剛回到南省的時候穀雨就特地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小心曲光瀲和金埋，必要情況下其他家如果有什麼宴請也找理由推掉，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把失憶的程經籍待在身邊地原因。
    “抱歉，等我一會兒，我和我小嫂子聊聊天。”金埋帶著笑向林說文走來，熟絡地把他手裏的巧克力掰下一塊放進嘴裏，感歎了一句“真好吃”又問道：“小嫂子你知不知道，雅雅快回來了？據說她工作調動，回來以後可能就不走了，你說你這時候懷孕，是不是不巧啊？”
    金埋彎著腰，離林說文很近，她雖然是beta沒有信息素，但身上有著濃鬱的香水味，林說文很不給麵子地慢慢把她推開了一點才回答：“我勸你少看點網絡小說，就算看了也別代入現實。沒必要給我講他們當年怎麼樣，她回來也不用通知我，我跟她沒什麼關係。”
    因為不想跟金埋多接觸，林說文把手裏的一小塊巧克力一丟就起身走了，而作為為了林說文特地加班的方慈詮當然也跟著出去了，兩人又回到了方才的彩超室。
    “我剛剛是目睹了什麼豪門暗鬥嗎？”
    “想多了，是她自己的獨角戲。”林說文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骨，問：“現在可以做嗎？我急著回去。”
    “大概吧。躺下。”方慈詮往手上套著醫用手套，把耦合劑擠到床上的人的腹上，拿起探頭大致地移了幾下，這次很快就找到了。
    “不錯，找到了，你要不要看看？很多人都說這麼個大頭娃娃的影子很可愛，雖然你看起來不是個會誇很可愛這種形容詞的人但是——”
    “很可愛。”林說文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但他平日裏幾乎無神的眼睛此刻流轉著一絲異樣的情緒。
    方慈詮自鼻腔裏發出一點點哼笑，說著：“是吧。等等，我放胎心給你聽。”
    幾聲按鍵聲後，一串高頻率的生機勃勃的心髒跳動聲響起，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成了一種帶著特殊魔力的聲音。林說文不知不覺地笑了，方慈詮早就預料到了會這樣，大部分的beta和omega在聽到自己孩子的心跳聲都會這樣，他見到過太多冷漠的人在這一刻溫柔下來，何況林說文本來就是個挺溫柔的人。
    “好了。”方慈詮將椅子一滑，滑到了電腦前打著報告，心跳聲仍舊在那外放著，“過了，你可以高興了。哦，一般這種時候他們都會表現地很高興。”
    “嗯。”然而，林說文也隻是彎了彎嘴角。
    方慈詮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挖苦說：“你這表情還不如剛才高興。你這種表情匱乏的人真的掃興。你要不要給你家那個alpha打個電話？”
    “嗯。”林說文已經去摸手機了。
    電話打過去很快就接通了，程經籍大概是在開車，他先開口問道：“怎麼了？林老師。你怎麼了？是要我開車去去接你嗎？”
    “噓，安靜。靜靜地聽。”林說文說道。
    兩邊都安靜下來，唯獨那一串連續的心跳聲還在彰顯著它的活力。良久，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吸氣聲，而後傳來了程經籍哽咽的、委屈的聲音：
    “林老師你為什麼去做產檢不喊我啊。還拿教職工卡打發我，我現在過去還能聽得見嗎？”
    林說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方慈詮，方慈詮滿不在乎地說：“你們有時間有錢就來，反正我就是自願加班，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