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聖瑪利亞女子修道院(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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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一起…嚐嚐…徹底…湮滅的…滋味!”
    聞人彧嘶啞的咆哮混合著匕首絕望的尖嘯,如同瀕死野獸最後的獠牙,狠狠刺入這片沸騰的血肉地獄!他眼中那縷幽暗的火焰,在死灰蔓延的臉上爆發出最後的、近乎燃燒靈魂的刺目光芒!殘存的所有力量——意誌的、**的、甚至那正被“饑荒”瘋狂侵蝕的生命本源——被他孤注一擲地、瘋狂地壓榨出來,不顧一切地灌注進手中那柄劇烈震顫的黑色匕首!
    “嗡——!!!”
    匕首的哀鳴陡然拔高,化作撕裂耳膜的絕望尖嘯!刃身上,原本流淌的暗紅紋路與從聞人彧手臂洶湧蔓延而上的漆黑死氣如同兩條決堤的毀滅洪流,在狹窄的刃身上瘋狂地碰撞、絞殺、湮滅!匕首尖端,那一點之前凝聚的吞噬黑芒,驟然膨脹!不再是微光,而是一個急速旋轉的、深邃到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和希望的微型黑洞!
    這黑洞誕生的刹那,時間和空間都為之扭曲!
    巨大心髒核心處,那被匕首刺入、正蔓延著黑色湮滅裂痕的傷口,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烙鐵!“滋滋”的湮滅聲瞬間暴漲百倍!原本因反噬而減緩的湮滅速度,被這孤注一擲的瘋狂點燃,轟然加速!漆黑的裂痕如同瘋狂滋生的腐敗黴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心髒深處、向著周圍搏動的暗紅“血肉”急速蔓延!所過之處,暗紅脈絡瞬間失去光澤,化為飛散的灰燼!那顆狂暴搏動的心髒,如同被掐住了命脈,發出更加痛苦、更加虛弱的哀鳴,搏動變得斷斷續續,光芒急劇黯淡!
    “呃啊——!”
    代價是慘烈的!聞人彧作為這股毀滅力量的核心載體,承受著最直接的反衝!他手臂上蔓延的漆黑死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反噬的速度驟然加快!紫黑色的血管紋路瞬間爬滿了他的脖頸,甚至開始侵蝕他蒼白的臉頰!那股冰冷、死寂、帶著無盡貪婪的“饑荒”意誌,如同億萬根冰針刺入他的大腦,瘋狂撕扯著他的理智!劇痛讓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失控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髒碎片不斷從嘴角湧出。他握著匕首的手劇烈顫抖,指骨因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那支撐著他身體的最後力量,正在被這雙向的毀滅洪流飛速抽幹!
    “吾主!不——!!”院長嬤嬤嵌在岩壁根須中,發出泣血般的絕望哀嚎。她看著核心處瘋狂蔓延的漆黑湮滅裂痕,看著那顆她畢生供奉、視為神嗣的心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崩解,枯槁的臉上再無半分掌控一切的威嚴,隻剩下信仰崩塌的極致瘋狂和怨毒!“叛逆!瀆神者!!你們都要死!!化為永恒的灰燼!!聖蛇終將……呃!”
    她的詛咒戛然而止!
    因為就在聞人彧引爆匕首湮滅之力、心髒核心加速崩潰的同時,一股更龐大、更混亂的意誌,從瀕死的神嗣心髒深處轟然爆發!那是被徹底激怒、感受到真正死亡威脅的“饑荒之種”最本源的狂暴!它不再試圖吞噬聞人彧,而是將所有的混亂、饑渴、暴戾,化作一股毀滅性的精神風暴,如同失控的核爆衝擊波,無差別地橫掃整個空間!
    “轟——!!!”
    無形的精神海嘯狠狠撞在顧魅音殘存的意識上!昏迷中的他如同被無形的巨錘再次砸中,身體猛地弓起,七竅瞬間滲出血絲!他手中緊握的骨哨,在這狂暴的精神衝擊和空間劇烈震蕩的雙重作用下,那本就細微的裂痕處,發出一聲清脆到令人心碎的——
    “哢嚓!”
    瑩白的骨哨,徹底斷裂成兩截!
    就在骨哨斷裂的瞬間!
    一股難以言喻的、蒼涼、悲愴、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歎息,無聲地從斷裂的哨身中彌漫開來!這歎息並非聲音,而是一種純粹的精神共鳴,瞬間取代了哨子本身的物理聲響,無視了狂暴的精神風暴,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精準無比地撞入了那顆正在湮滅中瘋狂掙紮的巨大心髒核心!
    效果,詭異而致命!
    巨大心髒核心處瘋狂蔓延的湮滅黑痕,在這股蒼涼歎息的共鳴下,如同被注入了催化劑,蔓延速度竟再次飆升!漆黑的裂痕瞬間爬滿了核心表麵,並向內部結構瘋狂侵蝕!心髒的搏動聲徹底變成了垂死的、斷斷續續的抽搐!核心的光芒黯淡到幾乎熄滅!
    然而,更恐怖的是反噬!
    這股蒼涼歎息的精神共鳴,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最後火星!原本被聞人彧強行引爆、正在湮滅心髒的匕首黑洞力量,與這股同源共鳴的精神波動,以及神嗣核心瀕死爆發的“饑荒”意誌,三者在這狹小的空間節點上,發生了難以想象的、徹底失控的湮滅反應!
    嗡——!!!
    一個無法形容的、仿佛宇宙初開又瞬間終結的寂靜音爆,在心髒核心處無聲地炸開!
    緊接著,是湮滅的狂潮!
    以匕首刺入點為核心,一個漆黑的、完全由湮滅之力構成的微型奇點瞬間形成!它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光芒、聲音、物質、能量,甚至是空間本身!巨大的心髒核心如同被投入絞肉機的血肉,在無聲的恐怖中被瘋狂地拉扯、撕裂、吞噬!漆黑的湮滅波紋如同死亡的花瓣,以奇點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急速擴散!
    首當其衝的,是聞人彧!
    “噗——!”
    他連慘叫都發不出,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拍中,握著匕首的手臂首當其衝!在湮滅波紋掠過的瞬間,他手臂上蔓延的漆黑死氣、皮膚、肌肉、骨骼……如同風化的沙雕般無聲無息地崩解、化為虛無!劇痛超越了神經的極限,隻剩下一種靈魂被強行撕裂的空白!
    他整個人被這股毀滅性的衝擊波狠狠炸飛!像一顆被擊碎的隕石,帶著一條徹底消失的右臂斷口處噴湧的紫黑色血泉,狠狠撞向後方布滿粘稠根須的岩壁!
    “砰!!!”
    岩壁上的根須網絡被撞得粉碎,聞人彧的身體深深嵌入岩石之中,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臂處和全身崩裂的傷口中湧出,瞬間將他染成一個血人。他嵌在岩壁裏,頭顱無力地垂下,臉色是死寂的灰白,胸膛微弱的起伏幾乎難以察覺,隻剩下斷臂處肌肉神經殘留的、無意識的細微抽搐,證明他還殘留著一絲遊離的氣息。那把黑色的匕首,在湮滅奇點爆發、撕碎了他手臂的同時,也脫手飛出,化作一道暗淡的黑光,無聲地插入了遠處粘稠的地麵,隻露出半截刀柄,刃身光芒盡失,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
    湮滅的波紋繼續擴散!
    被根須卷住、早已失去生機的少年屍體,在波紋掠過的瞬間,如同陽光下的冰雪,連同纏繞他的根須一起,無聲無息地化為飛灰,徹底消散。
    院長嬤嬤嵌在另一側的岩壁中,看著那急速擴散的漆黑死亡波紋,看著少年化為飛灰,看著聞人彧被炸飛、生死不知,她染血的臉上沒有恐懼,反而露出了扭曲到極致的狂笑,帶著一種殉道者般的病態滿足:“哈哈哈…看到了嗎…叛逆!這就是…褻瀆神嗣的…下場!聖蛇…終將…吞…噬…”
    她的話語被湮滅的波紋吞沒。
    漆黑的光暈掃過她的身體。那身破碎的血色修女袍,她那枯槁的身軀,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畫,從邊緣開始迅速崩解、化為虛無。她狂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最終隻剩下那雙燃燒著瘋狂信仰的眼睛,死死盯著湮滅奇點的方向,在徹底化為飛灰前,無聲地嘶吼著最後的執念:“…一…切…”
    湮滅的波紋掃過整個巨大空間!
    無數癱軟萎靡的根須在接觸波紋的瞬間化為齏粉!
    粘稠翻滾的血霧被徹底淨化、驅散!
    岩壁上、地麵上那些暗紅色的苔蘚狀物質如同烈日下的露珠般蒸發!
    整個由蠕動根須構成的“心髒山丘”,在核心被奇點吞噬後,如同失去了支撐的沙堡,在湮滅波紋的席卷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瓦解、化為漫天飄散的黑色塵埃!那沉悶的“咚…咚…”聲徹底消失,隻剩下空間結構被強行湮滅、修複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扭曲聲。
    巨大的地下空間,在短短幾息之間,被徹底“清洗”了一遍。彌漫的腥甜惡臭被一種奇異的、帶著焦糊和空間塵埃的冰冷氣息取代。光線變得異常昏暗,隻有之前穹頂那些殘存的幽綠光源,在湮滅風暴後苟延殘喘地閃爍著,映照著這片剛剛經曆神祇死亡般浩劫的廢墟。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之前所有的轟鳴、尖嘯和搏動。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咳…咳咳…”
    一陣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咳嗽聲,打破了這片死寂。
    是顧魅音。
    他躺在冰冷、不再蠕動、沾滿黑色塵埃的“地麵”上,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模糊,頭痛欲裂,仿佛整個大腦被攪成了漿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刺痛和濃烈的焦糊味。他艱難地轉動眼珠,視線掃過一片狼藉的空間。
    巨大的心髒山丘消失了,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布滿放射狀裂紋的焦黑深坑。
    岩壁上千瘡百孔,布滿了根須被強行扯斷剝離後的猙獰疤痕。
    院長嬤嬤、那個少年、那些狂舞的根須……全都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不遠處——聞人彧如同一個破碎的血色人偶,深深嵌在布滿裂痕的岩壁之中。右臂自肩膀以下完全消失,斷口處血肉模糊,猙獰的骨茬裸露在外,凝固的紫黑色血痂覆蓋了大部分傷口,但仍有細微的血絲在緩緩滲出。他低垂著頭,銀色的發絲被血汙黏在灰敗的臉上,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聞人…”顧魅音喉嚨幹澀發痛,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他想撐起身體,卻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劇烈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就在這時,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他艱難地挪動視線,看向自己的手邊。
    是那斷裂的骨哨。
    瑩白的骨質斷成了兩截,斷口處不再光滑,而是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紋,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化為粉末。哨身黯淡無光,之前那股若有若無的奇異氣息也徹底消失了,隻剩下一種冰冷的死寂。
    顧魅音看著斷裂的骨哨,又望向岩壁上生死不知的聞人彧,一股冰冷的、深入骨髓的後怕和沉重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結束了?那個所謂的“神嗣”…那場噩夢…真的結束了嗎?
    他掙紮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向著聞人彧的方向,一點一點地爬去。粗糙的地麵摩擦著傷口,留下斷續的血痕。
    在這片被湮滅之力清洗過的、如同巨大墓穴般死寂的地下廢墟中,隻有他緩慢爬行的、微弱的窸窣聲,以及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
    而在他視線不及的角落,那把插入粘稠地麵的黑色匕首,僅存的半截刀柄上,一道極其細微、如同活物般的暗紅紋路,在塵埃的覆蓋下,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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