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聖瑪利亞女子修道院(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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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被聞人彧抓住的少年,在法陣破碎的瞬間,身體如同觸電般劇烈抽搐。他身上的暗紅紋路亮度達到了頂點,皮膚寸寸龜裂,細密的血珠不斷滲出,又被那些紋路貪婪吸收。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那顆搏動得越來越狂暴、仿佛要掙脫所有束縛的巨大心髒核心,喉嚨裏擠出破碎的音節,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它…醒了…真正的…「饑渴」…被…被放出來了…嬤嬤…喂養的…不是神嗣…是…是失控的…「饑荒之種」!”
“饑荒之種?”聞人彧幽暗的瞳孔猛地一縮,瞬間聯想到院長嬤嬤那句“獻上血肉,供養神嗣”,聯想到那些被吸幹的修女殘肢,聯想到這彌漫整個修道院的絕望與腐朽!“原來如此…用血肉強行填喂失控的怪物…維持虛假的「神嗣」循環…真是…可悲又瘋狂的愚行!”他嘴角扯起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必須…阻止它…徹底…蘇醒…”少年痛苦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碎裂的內髒。他渙散的目光艱難地掃過顧魅音掉落在地的骨哨,又看向聞人彧手中那把散發著湮滅氣息的黑色匕首,最後,死死定格在那顆搏動的巨大心髒上,眼中燃燒起最後一絲瘋狂的決絕。“那哨子…它…認得…那氣息…是…是「鑰匙」…也是…枷鎖的碎片…它…它恨那聲音…也…也被它吸引…”
他猛地抓住聞人彧的手臂,枯瘦的手指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指甲幾乎要嵌進聞人彧的皮肉裏:“趁它…還沒…完全掙脫…用那把刀…刺進…核心…用…用哨音…幹擾它…引開它的…注意…這是…最後…機會…否則…我們都…死…”
話音未落,少年身體猛地一挺,又是一大口鮮血夾雜著內髒碎片噴出!他身上的暗紅紋路如同燃燒的導火索,瘋狂地向著心髒位置彙聚!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同源氣息的混亂能量波動,從他瀕死的軀體中散發出來,仿佛在主動吸引那顆巨大心髒的“注意”。
“轟隆隆——!”
仿佛回應著少年的瀕死吸引,那顆巨大心髒搏動得更加狂暴!它核心處的暗紅光芒凝聚到了極致,如同一個即將爆發的超新星!無數更加粗壯的根須從心髒山丘的基座瘋狂抽出,如同億萬條狂舞的血色巨蟒,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向著聞人彧、少年,以及剛剛掙紮爬起的顧魅音狠狠抽打、纏繞而來!整個空間的粘稠血霧,在心髒核心的光芒照射下,開始沸騰!
院長嬤嬤嵌在岩壁根須中,看著這失控的一幕,看著少年身上散發的同源氣息,看著那顆徹底狂暴的“心髒”,染血的臉上先是極致的驚愕,隨即化作徹底的瘋狂和扭曲的狂笑:“哈哈哈…叛逆…叛逆!你才是…引動吾主怒火的…罪魁禍首!死吧!都化為吾主…重臨的…養料吧!!”
死亡,從未如此迫近!
聞人彧眼中幽暗的火焰瘋狂燃燒,瞬間明白了少年的意圖——以身為餌,製造那唯一稍縱即逝的攻擊機會!他沒有任何猶豫,猛地將瀕死的少年推向側麵一根瘋狂抽打而來的粗壯根須!
“顧魅音!撿起哨子!吹!對準核心!現在!!”聞人彧的吼聲如同驚雷炸響,壓過了所有的轟鳴!同時,他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借著推離少年的反作用力,整個人化作一道決絕的黑色流光,無視了四麵八方抽來的致命根須,無視了心髒核心即將爆發的毀滅光芒,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所有的瘋狂,都灌注在手中的黑色匕首之上,向著那顆搏動到極限的巨大心髒核心,義無反顧地、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突刺而去!
匕首尖端,湮滅的氣息凝練到了極致,暗紅的光芒撕裂了沸騰的血霧!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顧魅音掙紮著,視線被血汙和汗液模糊,耳朵裏充斥著心髒的轟鳴和根須的破空尖嘯。他看到了聞人彧化作黑色流光決絕突刺的背影,看到了少年被粗壯根須狠狠卷住、身體瞬間扭曲變形、鮮血狂噴的慘狀,也看到了那顆如同深淵之眼般搏動、即將噴發出毀滅洪流的巨大心髒核心!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靈魂被抽空的疲憊和劇痛!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手腳並用地撲向那掉落在地、沾滿粘液的骨哨!冰冷、滑膩的觸感入手,那絲細微的裂痕仿佛在灼燒他的掌心。
他來不及多想,用盡胸腔裏最後一點灼熱的空氣,將骨哨塞入口中,對準那顆如同地獄太陽般的心髒核心,吹出了他生命中最瘋狂、最絕望、也最不顧一切的尖嘯!
“嗚嗷——————!!!”
這一次的哨音,不再是淒厲的悲鳴,而是一種撕裂的、扭曲的、混雜著無盡痛苦與狂暴意誌的嘶吼!仿佛哨子本身瀕臨破碎的靈魂在嚎叫!尖銳的音波不再是直線,而是如同扭曲的鑽頭,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狠狠鑿向那顆即將爆發的核心!
“嗡——!!!”
巨大心髒核心那凝聚到極致的暗紅光芒,在哨音貫入的瞬間,劇烈地、痛苦地波動起來!仿佛平靜的油鍋被潑入了冷水!它狂暴的搏動節奏被打亂,核心處那毀滅性的能量凝聚出現了極其短暫、卻致命的遲滯和紊亂!無數狂舞抽打的根須動作也為之一僵!
就是這不足十分之一秒的遲滯!
聞人彧化作的黑色流光,如同穿越了空間的縫隙,在無數根須合圍絞殺、毀滅光芒即將噴發的生死毫厘之間,突進到了巨大心髒核心的正前方!
他手中的黑色匕首,帶著湮滅萬物的死寂與決絕,如同刺破地獄的曙光,狠狠地、毫無保留地——捅進了那顆瘋狂搏動的、暗紅光芒凝聚的核心!
“噗嗤——!”
一種難以形容的、如同刺破巨大膿包般的悶響!
時間,凝固了。
狂舞的根須定格在空中。
沸騰的血霧停止了翻湧。
連那顆巨大心髒狂暴的搏動聲,也仿佛被瞬間掐斷。
匕首深深沒入核心,直至沒柄!
刃身上沸騰的暗紅紋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湧入那被刺破的核心!湮滅的氣息與心髒核心內狂暴混亂、帶著無盡“饑渴”的原始能量,發生了最直接、最慘烈的碰撞!
“滋啦——!!!”
刺耳到足以撕裂靈魂的能量湮滅聲驟然爆發!
以匕首刺入點為中心,無數道漆黑的、如同空間裂縫般的細密紋路,瞬間在巨大心髒的核心表麵蔓延開來!所過之處,那暗紅的、搏動的“血肉”如同被投入強酸的冰雪,迅速碳化、崩解、化為飛灰!
“嗷————————!!!”
一聲無法用人類語言形容的、充滿了極致痛苦、暴怒、以及某種被驚醒的古老饑餓感的恐怖咆哮,從心髒深處、從整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從那些狂舞的根須、甚至從沸騰的血霧中轟然炸響!
這不是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尖嘯!如同億萬饑餓的怨魂在耳邊同時哀嚎!
顧魅音首當其衝,大腦如同被億萬鋼針貫穿,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手中緊握的骨哨表麵,那絲裂痕無聲地擴大了一分。
被根須卷住、瀕死的少年,在這靈魂尖嘯中,身體猛地一顫,最後一絲生機迅速流逝,但渙散的瞳孔中,卻倒映著核心處蔓延的黑色裂痕,嘴角似乎艱難地、極其微弱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帶著一絲解脫般的嘲諷。
“不!!!吾主——!!!”院長嬤嬤嵌在岩壁中,發出撕心裂肺、充滿無盡絕望的尖嚎!她身上殘存的血袍光芒徹底熄滅,那些金線銜尾蛇圖案寸寸斷裂。她看著核心處迅速蔓延的黑色湮滅裂痕,如同看著自己畢生信仰的崩塌。
湮滅在蔓延!
那巨大的心髒核心,以匕首為中心,肉眼可見地塌陷下去一大塊!狂暴的搏動變得極其紊亂、虛弱!無數狂舞的根須如同失去了力量的源泉,瞬間萎靡、癱軟下來,無力地垂落在地麵或岩壁上,表麵的粘液光澤迅速黯淡。整個地下空間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然而,聞人彧的狀態,卻比這瀕死的神嗣更加糟糕!
在匕首刺入核心、湮滅之力爆發的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混雜著無盡“饑渴”意念的反噬洪流,順著匕首,狠狠衝入了他的身體!
“噗——!”
聞人彧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這血不再是暗紅,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帶著點點金芒的紫黑色!他握著匕首的手臂,從手掌開始,皮膚下的血管如同被注入了墨汁,迅速變得漆黑,並且向著肩膀、胸膛瘋狂蔓延!一股冰冷、死寂、卻又帶著吞噬一切貪婪的詭異力量,在他體內瘋狂肆虐!
他蒼白如紙的臉瞬間蒙上了一層死灰!那雙燃燒著幽暗火焰的眸子,火焰劇烈地搖曳、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劇痛!超越之前任何傷勢的劇痛,如同億萬隻饑餓的毒蟲在啃噬他的骨髓和靈魂!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強行打開的容器,正被那源自“饑荒之種”的恐怖意誌瘋狂灌入、汙染!
更可怕的是,他手中的黑色匕首,那無堅不摧的湮滅之力,此刻竟仿佛成為了反噬的通道!匕首本身在劇烈地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刃身上那些暗紅的紋路光芒明滅不定,似乎在與湧入的“饑荒”力量進行著殊死的對抗,隨時可能崩潰!
他試圖拔刀,但手臂如同被億萬根無形的根須纏繞,沉重得無法動彈!那核心處的湮滅裂痕,在反噬力量湧入後,蔓延的速度明顯減緩了!巨大的心髒雖然遭受重創,搏動微弱紊亂,核心處塌陷焦黑,但它…並未徹底死去!那股源自古老“饑荒”的意誌,正通過匕首這個“傷口”,瘋狂地反撲,試圖吞噬掉這個膽敢傷害它的渺小存在!
聞人彧的身體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混合著血水不斷淌下。他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那顆雖然重創卻依舊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心髒核心,眼中燃燒的火焰在死灰般的絕望與一絲不肯熄滅的瘋狂之間劇烈掙紮。手臂上的漆黑蔓延已過手肘,冰冷死寂的吞噬感正不斷侵蝕他的意誌。
“…想…吃掉我?”他喉嚨裏擠出破碎嘶啞的聲音,帶著一種瀕臨崩潰邊緣的、病態的獰笑,“…憑你…這…被喂成…臃腫怪胎的…餓鬼…也配?”
他猛地昂起頭,眼中那縷幽暗的火焰如同回光返照般,爆發出最後的、刺目的光芒!他不再試圖拔刀,反而將殘存的所有力量,不顧一切地、瘋狂地灌注進手中的黑色匕首!
“那就…一起…嚐嚐…徹底…湮滅的…滋味!”
“嗡——!!!”
黑色匕首發出前所未有的、帶著絕望尖嘯的劇烈震顫!刃身上,暗紅的紋路與從聞人彧手臂蔓延而上的漆黑死氣瘋狂交織、對抗、湮滅!匕首尖端,一點深邃到極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芒,驟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