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聖瑪利亞女子修道院(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9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沒有言語,隻有這無聲的召喚,配合著拱廊深處傳來的、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吟誦聲。
“……renascetur…SanctusSerpens…devorabit…Corpus…offerimus…”
(……將重生……噬己聖蛇……將吞噬……獻上……身軀……)
“看來,屬於我們的特別「歡迎儀式」開始了。”聞人彧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在雨夜裏顯得格外瘮人。他撐著地麵,無視了側腹的疼痛和不斷滲出的汙濁粘液,異常緩慢卻異常堅定地站了起來。雨水衝刷著他蒼白的臉和漆黑的發,他挺直了背脊,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毫不避諱地迎向拱廊門口那個如同人偶般的修女空洞的目光。
顧魅音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濕、帶著濃重土腥和腐朽氣息的空氣,也咬著牙站了起來。骨哨冰冷的觸感硌著他的掌心,提醒著他上一個副本的慘烈。他看了一眼身旁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卻眼神亢奮的聞人彧,又望向拱廊深處那片被慘綠幽光勾勒出的、如同巨獸食道般的黑暗,以及門口那個散發著非人氣息的修女。
沒有退路。
他邁開沉重的、陷在泥濘裏的腳步,跟上了聞人彧。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衝刷著他們。每一步踏在泥濘的石板路上都發出“噗嘰”的聲響,在震耳欲聾的暴雨和那詭異的吟誦聲中顯得微不足道。
拱廊越來越近。門口那個白衣修女依舊保持著那個向內招引的姿勢,如同一尊設定好程序的雕塑。她的目光隨著他們的靠近而移動,空洞的眼神牢牢鎖定在他們身上,帶著一種非人的專注。
當顧魅音和聞人彧終於走到拱廊入口,距離那白衣修女隻有幾步之遙時,顧魅音的心髒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
借著拱廊內壁那慘綠色、如同鬼火般的微弱光線,他清晰地看到——
在那名修女微微側身、讓開道路的瞬間,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頭巾邊緣,脖頸與衣領的交界處,露出了一小截皮膚。
灰白色的皮膚上,烙印著一個清晰的圖案。
那圖案詭異莫名:一條蛇,首尾相銜,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蛇身扭曲盤繞,構成一個象征著無限循環與自我吞噬的符號——銜尾蛇(Ouroboros)。烙印的邊緣呈現出一種深沉的暗紅色,如同幹涸凝固的血液,深深地嵌入皮肉之中,仿佛帶著灼燒靈魂的痛楚。
顧魅音瞳孔驟縮。他想起了副本的名字——“聖瑪利亞女子修道院”,想起了那非人吟誦中反複出現的“噬己聖蛇”(SanctusSerpens)!
這個烙印……就是那“噬己之蛇”的標記?!
就在顧魅音心神劇震的刹那,拱廊深處,那非人的、整齊劃一的吟誦聲陡然拔高了一個調子,帶著一種狂熱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扭曲感,如同無數冰冷的鎖鏈在黑暗中摩擦碰撞:
“DEVORA!RENASCERE!OSANCTUSSERPENS,UROBOROSSACER!”
(吞噬!重生!哦,噬己聖蛇,神聖的銜尾之環!)
聲音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入顧魅音的腦海!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差點站立不穩。而身旁的聞人彧,卻在這狂熱的邪異頌唱聲中,猛地抬起頭,死死盯住拱廊深處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嘴角那抹冰冷而病態的弧度,咧得更開了。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厭惡,卻又燃燒著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極端的探究欲。
冰冷的雨水順著拱廊古老的石縫滴落,在布滿青苔的地麵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慘綠色的壁燈光暈在濕漉漉的石壁上搖曳,將前方引路的那個白衣修女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如同鬼魅。
顧魅音和聞人彧跟在後麵,腳步聲在空曠的拱廊裏回蕩,卻被那無處不在的、低沉而狂熱的非人吟誦聲所吞噬。那聲音如同冰冷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滲透進每一個毛孔,帶來粘稠的窒息感。
“Devora…Renascere…OSanctusSerpens,UroborosSacer…”
(吞噬…重生…哦,噬己聖蛇,神聖的銜尾之環…)
吟誦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密集。仿佛有無數張看不見的嘴,緊貼著他們的耳朵,用毫無波瀾的聲調念誦著這褻瀆的經文。
顧魅音緊握著口袋裏的指骨骨哨,裂痕處的冰涼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撐點。他強忍著精神上的強烈不適和惡心感,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拱廊兩側的石壁上並非完全光滑,偶爾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浮雕痕跡,似乎描繪著天使、聖徒、或是受難的故事。然而,在慘綠光線的扭曲映照下,那些聖潔的麵容似乎都籠罩上了一層詭異的陰霾,天使的翅膀像是折斷的枯骨,聖徒的祈禱姿態透露出絕望,受難者的表情則充滿了麻木的狂喜。
這絕非神聖之地,這是一座被扭曲信仰和邪異力量所玷汙的墳墓。
走在前麵的白衣修女如同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提線木偶,步伐僵硬而精準,對身後的兩人和那狂熱的吟誦聲毫無反應。她寬大的白色頭巾和修女服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刺眼,像是一塊移動的裹屍布。
拱廊並非筆直,而是帶著細微的弧度,如同一個巨大的螺旋,引導著他們不斷向下、向著更深處、更黑暗的核心沉降。空氣變得越來越潮濕陰冷,腐朽的氣息中開始混雜進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像鐵鏽,又像某種陳年的、變質的藥草,更深處,似乎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腥氣。
就在他們轉過一個相對急的彎道時,前方的景象讓顧魅音瞬間屏住了呼吸。
拱廊在這裏驟然變得開闊了一些,像是一個小小的十字路口。慘綠色的壁燈光線也似乎明亮了幾分。然而,照亮的不隻是道路。
在十字路口的中心,矗立著一座等人高的石雕。雕刻的是一位低垂著頭顱、雙手合十、姿態無比虔誠的修女。雕像的工藝精湛,修女臉上那沉靜、肅穆、仿佛獻身於無上信仰的神情被刻畫得栩栩如生。但詭異的是,這座雕像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紅色,仿佛是用某種不祥的礦石整體雕琢而成,又像是被無數歲月的血汙層層浸透。
而在雕像的基座上,刻著一行扭曲的拉丁銘文:
“INDOLORE,VERITAS。INSACRIFICIO,VITA。”
(痛苦之中,方見真理。犧牲之中,方得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