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謝挽蝶話本來就不多，隻是周遲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如此安靜實在不像他。
    謝挽蝶在給周遲束頭發的時候，忍不住低頭偷瞄他。
    隻見周遲神情呆滯，手捧著糍粑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身子一動不動，任由著謝挽蝶撥弄他的頭發。
    這樣子，居然有幾分乖巧的意思。
    謝挽蝶簡直開了眼界。
    他一定是沒睡醒！
    周遲明顯不喜歡糍粑，吃了幾口就不要了。
    “時辰不早了，師兄外我們走吧。”
    周遲出去的時候，不斷扭著自己的脖子和身子：“這個破床，睡得我腰酸背痛，跟別人打一架都沒這麼累。”
    謝挽蝶牽著馬，聞言忍不住偷笑：昨晚睡得跟個死豬一樣的人也好意思講這種話。
    看他那金貴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帝仙樓過著什麼金枝玉葉的生活呢？
    明明隔三岔五都在挨打！嬌貴啥？
    兩人上馬，策馬朝飛花城奔去，這次周遲沒作妖，所以在傍晚來臨前順利到達了。
    謝挽蝶的家在飛花城外，一個臨溪而起的小院落，幾株桃樹圍繞著，此時，桃花已經開始凋零，謝挽蝶和周遲踩著一地的落花往屋舍走去。
    待綁好了馬，周遲幽幽地打量著四周，除了偶爾的鳥叫聲，什麼聲音都沒有，再往屋裏走去，東西不多，可物件都擺得整整齊齊的，正廳中央，掛著一副青丹，裏麵畫著一位身穿紅衣，執扇而笑的女子。
    “這畫像中的人是你娘？”
    周遲隱約記得，謝挽蝶好像隻有爹，沒有娘。
    “嗯。”，謝挽蝶點點頭。
    就在他拿起案上的香煙，在火燭上點著準備給他娘上香時，站在身後的周遲說：“你娘長得挺好看的。”
    謝挽蝶聞言，轉頭對周遲笑了笑：“多謝師兄。”
    周遲楞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謝挽蝶給他母親上了一柱香後，讓周遲在家坐著，他去城裏找他的父親。
    周遲一問才知，原來謝挽蝶的父親是在飛花城擺攤賣字畫寫字為生的。
    半個時辰後，謝挽蝶便和他爹一起回來了。
    他爹名叫謝玉，是個三十來歲的人，穿著一身幹淨整潔的青衣，雖然上了年歲，可是相貌依舊清俊。
    謝玉話不多，不過很是溫柔，對周遲極其有禮。
    用過晚膳後，因為房間不多，於是，周遲便和謝挽蝶一屋。
    謝挽蝶的屋子很小，床也很小，幸好他們兩個都不胖，勉強還可以睡得下。
    謝挽蝶的床鋪，被子枕頭褥子全是碧清色印著青葉白花的紋樣，雖然不似帝仙樓的綢緞絲滑柔軟，但別有一番幹淨清新，周遲躺上去的時候，拉開被子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周遲抬頭望了一眼，正在燈火下剪著紙的謝挽蝶，沐浴過後的他也穿著一件青衣，滿頭的黑發用青色發帶束著，臉是白的，脖子是白的，連露出的手指都是白的，白且有光澤，跟一尊玉相似的。周遲本以為謝挽蝶的愛幹淨是隨了帝沉雲，現在看來，原來是像他爹。
    “你爹看起來挺有文采的，竟然會讀書寫字，為什麼不去考科舉？”，周遲問道。
    謝挽爹說：“我爹以前考過，但是後來放棄了。”
    “為什麼？”，“考不上？”
    謝挽爹剪紙的手頓了頓：“不是，是因為我娘。”
    當年鄉村出身的謝玉考到了秀才，入了大城準備考官，結果在科考前遇見了他娘。
    他娘是青樓裏麵的一個歌妓，偶然相識後，謝玉便對她一見傾心，可是他不過一介窮秀才，即使把老家都低賣了也不夠贖他娘的身，兩人經過一番掙紮後，雙雙私奔逃到這，隱姓埋名過日子。
    這本是一段佳話，可是，好景不長，他娘生謝挽蝶的時候難產，雖然當時搶救過來了，但是卻因此落下了病根。
    因為窮一直沒有調養好身體，所以在謝挽蝶四歲的時候，他娘就因病去世了。
    想起這些往事，謝挽蝶的神情不免有些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