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本人腹黑 第5章星探的滑鐵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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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地點離他家不遠,收工後回到家,他躺在床上琢磨角色殺人的心理。
街邊流浪漢痛恨趾高氣昂開車撞斷他腿的富人;樓下小吃店的老板娘痛恨那個不會賺錢隻會賭錢輸錢,把孩子學費也搭進去的丈夫;學校裏的學生痛恨把自己期淩得曾無數次站在高處想縱身一躍而下的施暴者……還有很多很多,餘有年也有痛恨的人,但這就是要殺掉他們的理由了嗎?
劇本裏寫了詳細的作案過程,餘有年閉起眼睛在腦子裏排練得如火如荼時,手機忽然叫了起來,把他嚇得在床上猛地一彈。屏幕上顯示著全炁的名字,餘有年皺著眉頭盯了一會兒才接通。全炁的聲音還是那樣清脆但沉悶無趣,告訴餘有年有一個角色很急,在外地,但導演是非常好的。
餘有年把手裏的劇本往旁邊一扔:“那個時間點我在劇組裏,我問問能不能調時間。”
全炁愣了一下:“甚麼劇組?我沒給你接──是那個網劇?”
“是啊,我自己接的。”餘有年故意把話說得又慢又響。
春雨綿綿細無聲,把路燈的光打散了,蒙蒙瀧瀧像一顆會發光的毛球。
“不能軋戲。”
全炁的沉穩時常伴隨著彬彬有禮的溫和,和以理服人的威嚴,但不包括這一次的對話。上一次是餘有年掛了全炁的電話,這次反過來,餘有年舉著手機半天沒回神。他撇撇嘴。
外地通勤費比酬勞還高呢。
在拍《破曉》的作案場次之前,導演給餘有年和好朋友定了一個安全提示動作。餘有年要用枕頭捂住好朋友的臉,被殺害的人要掙紮。由於會出現不知道是真掙紮還是演戲的情況,好朋友會有一個提示動作,表明自己處於危險狀態,餘有年看見了得停止演戲,避免出現意外。餘有年聽著聽著眼神就開始飄,掌心出汗,怎麼往褲腿上擦也擦不完。
走位敲定好,各個部門就位,戲便開拍了。餘有年拿著個抱枕往好朋友的臉上招呼,導演拿著話筒喊他用點力按下去,他按了,但在聽見底下的人發出嗚咽聲後,他扔掉枕頭整個人彈開兩丈遠。
好朋友撿起枕頭朝他開玩笑道:“道具組不是說這枕頭是特製的嘛,我剛試過效果了,挺透氣的,你就放手來吧。”
餘有年試著把枕頭按在自己臉上,的確還能呼吸。
第二次拍攝時他使勁兒了,原本進行得不錯,但看到好朋友在掙紮時把手指都抓到泛白了,他還沒鬆手或是彈開便聽見導演喊停。
“臉上不能有害怕的表情,你這時候已經殺紅眼了。”
導演講了一下戲,又把餘有年趕去當“殺人犯”。這回餘有年不僅手上使了狠勁,連表情也狠得微微發紅。他額頭滲出真實的汗水,臉上的肉因為用力而顫抖著。這一條直到餘有年完成殺人動作,掀開枕頭確認好朋友死亡,導演才喊卡。
“動作力度是夠了,但臉上發狠時不能是空白一片隻有狠勁兒。殺人的時候腦子還是全轉的。”
導演的要求明確卻空泛。如果餘有年還有力氣思考,便會知道這話裏有可怕的地方。他又拍了很多條,好朋友死了又活活了又死。餘有年演得差點連鼻子放哪兒都不知道。
拍攝的地方圍了一圈工作人員。角落裏有一雙青澀但銳利的眼睛,在盯著那個抱著枕頭有點挫敗的男人。
餘有年殺人那條一直過不了,導演喊原地休息十分鍾。餘有年剛抬頭想喘一口氣,無意間瞥見一張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臉。
今天是周末,習慣了早起幹活的全炁沒有因為淩晨結束工作,或是今天是假期而睡懶覺。他拿著經紀人按照他的要求透過關係問到的地址,自己一個人找來《破曉》的拍攝片場。在來的路上他戴了口罩跟帽子,到達後大方地脫掉。
餘有年長腿一邁把全炁拽到空地,剛想問這人怎麼進來的,餘光看到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好奇往這邊張望,有的手裏還拿著紙跟筆,感覺下一秒就要上前來問全炁要簽名。行,這人這張臉就是通行證。餘有年把人往更偏僻的地方帶。
全炁觀察了一路,小聲跟餘有年說:“環境和團隊比我想象中要好。”
餘有年抱胸,居高臨下地逼視眼前這個鼻頭冒著汗珠的人。
“但你的表現比我想象中差。”雪娃娃吐出口的是冰碴子。
之前在電話裏聽這人的訓斥讓餘有年破口大罵,這回真人在麵前冷著一張臉批評,餘有年倒是如鯁在喉。剛剛演的戲份已經令他發了一陣又一陣的汗,現在這雪娃娃再次把他冰出一陣新汗。
餘有年瞇起原本帶有天然和悅的眼睛,“您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罵我的?”
全炁沒有一絲懼意,用帽沿扇著風,略微沉了沉眼色:“你試試一邊『殺人』的時候一邊回想你『殺』他的原因,恨他甚麼?恨自己甚麼?”
全炁的瀏海長長了,被帽沿扇得飄啊飄。餘有年定睛看了一會兒後把人留在角落,自己回到鏡頭前拍戲去了。
對角色的“恨”,餘有年不認為難理解。好朋友的人生有多順遂,餘有年的角色就有多坎坷。自己是年幼時在垃圾堆裏被發現的,好朋友是在一萬塊一晚床費的私家醫院裏出生的。兩人一起買彩票,節衣縮食的自己沒有中,家財萬貫的好朋友贏了一千。再到談戀愛,自己跟女朋友都談婚論嫁了,好朋友隻出現過幾次便勾走了女朋友的心。可是這些都不是令自己最恨的,最可恨的是好朋友對自己的好。好朋友把在彩票上贏了的錢給了自己,也拒絕了女朋友的示好,連人品端正這種好事都全讓好朋友沾光了,而自己隻留下扭曲醜陋的心態。
這難道不是最可恨的?恨到可以摧毀一切運氣的寵兒。
“卡!”導演拿著話筒大聲吼道:“這一條非常好!”
餘有年鬆開手裏的枕頭,堪堪站穩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