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寧莊主輕輕喊了一聲。
    寧莊主的話剛落，門被推開了，小七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坐。”
    寧莊主指了指對麵，示意小七坐下來。
    小七看了看寧莊主，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
    寧莊主端起一杯茶，放到小七麵前，他自己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你怎麼想來？”
    小七淡淡說：“因為我心裏有謎團。”
    寧莊主點了點頭“嗯，有謎團就對了。”
    小七嘴角一翹，不說一句話。
    “你不怕赴約是一個陷進？”
    小七淡淡說：“我感覺你不是那種人。”
    他們就這樣對著麵坐著，寧莊主已經喝了四杯茶，小七一直沒動過茶杯。
    寧莊主說完又端起一杯茶一飲而盡，然後對著小七微微一笑，“怎麼？擔心茶有毒？”
    小七冷冷地說：“我對茶沒興趣。”
    雖然小七的口氣依然那麼冷，但已經是比以前緩和了許多。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
    “殺人。”小七冷冷地回答。
    寧莊主搖了搖頭，說：“人一生下來就有生存的權利，殺人就是剝奪了別人的生存權利了。”
    小七冷漠地看著寧莊主，問：“我母親為什麼沒有生存的權利，她濫殺無辜嗎？”
    “沒有。”
    小七繼續問：“他作惡嗎？”
    寧莊主搖了搖頭。
    小七恨恨地問：“既然沒有殺人，沒有作惡；為什麼大家都要剝奪他們的生存權利？”
    寧莊主徐徐說：“我先給你講個故事，故事說完你再自己斟酌吧。”
    小七依然冰冷地問：“想延長我殺你的時間？”
    寧莊主微微一笑說：“你沒耐性嗎？聽完故事，再殺我不遲。”
    小七看著寧莊主沒有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
    “小七。”
    寧莊主鎮定問：“你就是天下第一殺手小七？”
    小七沒有回答；
    ”天下第一殺手”是別人給他取的外號。
    寧莊主看著說：“你父親叫柊吾信玄，是倭國傑出的年輕人，因喜歡中原的武功，便背井離鄉到中原，你父親到中原後就憑著月之刀與忍術震撼了武林，在一次偶然中遇到你母親，並與你母親一見鍾情，引起了許多武林人士的妒忌。”
    小七淡淡地聽著，這些故事，獨肢老人也是這麼說的，他並不陌生。
    寧莊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你父親在中原認識了一位叫韓慕崇的天山劍客和一位叫陸霄雲的邙山派弟子，並與他們誌同道合，結拜成兄弟，當時韓慕崇為大哥，陸霄雲為二哥，你父親最小是三弟。”
    小七麵容微微一變，他覺得寧莊主的故事和獨肢老人有些不一樣。
    “其實，韓幕崇是天山劍派的叛逆弟子，陸霄雲是邙山派的叛逆弟子，他們狼狽為奸，作惡多端，故意靠近你父親並欺騙了他，他們與你父親在一起是有目的的，目的是為了你父親的月之刀刀譜和忍術秘籍。”
    小七很認真地聽著，似乎不想漏過任何細節。
    “後來武林各門派都收到聚賢山莊的一封信，信裏說，有一個倭國武士到中原偷學各派武功，為他們進攻打中原作準備，要各門派聯合圍剿你父親，後來我知道後就糊塗了，竟然有人仿我的筆跡給武林各派寫信，江湖從此掀起一大波浪。”
    “你怎麼不澄清呢？”
    寧莊主再次斟滿了茶，喝了一口，“當時，等我知道的時候，天下黑白兩道都在圍剿你父親了，何況，你父親是異域人，我也不知道你父親來中原的真正目的，也就隻好聽之任之，再說我也不想我的女兒嫁給一個異域人，剛好也可以借此機會除掉他，這是我的私心太重了。”
    小七低聲恨恨地說：“你太自私了。”
    “嗯，我是自私了，我想讓你母親在嫁給他之前把你父親驅逐出中原，沒想到雙兒竟然偷偷地跟著柊吾信玄離開了聚賢山莊私奔了。”
    “因此，你們逼死了我父母親。”
    雖然已經殺了牟逸禪和陸霄雲，但小七還是不解恨，把牙齒咬得咯咯響。
    寧莊主驚訝問：“逼死你父母？我們對雙兒疼愛有加，何有逼死之說？”
    小七咬牙切齒說：“是你為了自己的名譽，和天山劍派牟逸禪把我父母逼到千仞峰懸崖，是牟逸禪以眾欺寡把我父親打下山崖，是你們害死了他們。”
    “牟掌門？小七，你錯了，武林中並沒有牟掌門把你父親打下千仞峰懸崖一役；江湖上傳說你父母是被牟逸禪的大師兄韓慕崇打下懸崖的。”
    小七聽完寧莊主的話，疑惑了，“牟逸禪不是韓慕崇的師兄嗎？怎麼會變成了他的師弟？”
    “小七，你一定是誤會了，韓慕崇才是天山劍派的大師兄，他因不滿掌門的位置傳給師弟牟逸禪，私自叛離了天山。”
    小七問：“這是真的！？”
    寧莊主說：“嗯，聽說韓慕崇是為了奪取柊吾信玄的月之刀刀譜和忍術秘籍，把他打下山崖，這是陸霄雲親眼所見，也是陸霄雲說出來的。”
    小七問：“韓慕崇現在在那裏？”
    寧莊主說：“韓慕崇在千仞峰最後一次出現後就失蹤了，老夫也一直在找他，也許他才知道雙兒的情況。”
    小七冷冷地說：“我暫時相信你一次，我自會查清楚。”
    寧莊主看著小七，懇切地說：“小七，外公有件事要問你一下。”
    小七點了點頭，他從寧莊主的眼裏看到了親情的溫暖，也看到了關懷，這是他以前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體會到的。
    寧莊主期待地看著小七問：“你父母已不在人世。小七，你能不能跟我去見你的外婆。”
    小七心動了一下，他依然默默不語。
    寧莊主動情地說：“自從你父親帶著你的母親離開聚賢山莊後，你外婆就一直派人在找他們，但卻音訊全無。”
    小七心裏泛起了一陣波瀾，他依然冷漠地看著寧莊主，依然一言不發。
    “後來，江湖上有人在傳說，你父母被韓慕崇打下了懸崖，她聽到消息後，一直不停地喊著雙兒，並要求我派出大量人馬四處尋找，但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音訊全無。”
    寧莊主說著說著，兩行眼淚又流了下來。
    小七心又砰然一動，這難道就如伯父所說的，惘然不顧父母生死的人嗎？不，不是的，外公、外婆他們都對父母充滿著愛，他們一定不是那種人的。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我們沒有找到雙兒，卻等到了外孫，雙兒，你在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寧莊主說著說著，不禁哽咽了起來，他用手擦掉眼角的淚水，顫抖著手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小七看到了寧莊主的傷心，他也看到寧莊主的悲痛的表情，他的心不禁澎湃了起來。
    外公對他的關切，眼裏對他充滿著慈愛，他從外公的眼裏讀到了人間的神情，這是他在千仞峰的懸崖下從沒有體會到。
    小七很想喊了一聲“外公”然後投進外公的懷抱，但他還是止住了，默默地看著寧莊主，眼神也不再那麼冷漠。
    寧莊主哽咽著說：“二十年了，你外婆整整找了你們二十年了，她因思念雙兒，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瘋癲，她因為想念雙兒，眼淚也流幹了。二十年了，她如果能見到你，對她來說，是一種最大的安慰啊。”
    最後話也說不出來，變成了輕微的抽泣聲。
    小七本性是善良，他整天麵對的都是充滿野性的狼群，還有冷漠的伯父，那經曆過世間溫情，這次他被感動了，他感到人之間還有一種微妙而偉大的親情。
    小七的眼角竟然泛出了淚花。
    寧莊主緊盯著小七問：“小七，你願意去見你外婆嗎？”
    一個老人，一個滄桑的老人，眼神充滿著關注，充滿著關懷看著他，小七冰冷的心逐漸在融化，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暖從他的心流了出來，傳遍了全身。
    小七不由得點了點頭。
    寧莊主看到小七點了點頭，顯得很激動，他笑容帶著淚，竟然高興地笑了起來，“好……好……那，我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