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響了，舒然摸過來一看是夏源，接通便叫了聲，“源哥。”
    “在單位？”夏源那邊聲音挺亂的。
    舒然“嗯”了聲，問：“源哥什麼事？”
    “十分鍾下樓，在路口等我。”
    舒然“好“字出口的同時，電話已經掛了。
    夏源從不單獨找他，來肯定是和駱宴清一塊，心中慶幸早上洗了澡，套上衣服，整了整發型就往外走。
    在路口站了會，一輛淺灰色轎車在他麵前停下，車窗搖下，一張清瘦男人的臉露出來，衝他笑道：“上車吧！”
    舒然拉開副駕駛的門，先是看眼後麵坐著的那位，喚了聲，“哥”才邁腿上車。
    駱宴清淡淡“嗯”了聲。
    舒然表情有些訕訕，瞄了眼夏源沒有說話。
    “小然，跟你哥去機場接個人，不耽誤你時間吧！”夏源開著車說。
    “不耽誤，我們單位沒事。”
    片刻，舒然小聲問：“這是去接誰？”
    “這你得問你哥。”夏源說著回頭看了眼駱宴清。
    舒然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再過兩個月他和駱宴清就認識整整三年了，三年的時間不算短，可他也不長。
    從跟班小弟，到第一心腹，再到爬上駱宴清的床，他隻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其餘的三分之二是他們倆同居的日子。
    停好車，夏源問他，“要不要去？”
    舒然搖頭，他坐在車裏等就行。
    夏源和駱宴清下了車。
    舒然坐在車裏看著他倆的背影，無論身份怎麼改變，在駱宴清麵前，他內心永遠是羨慕，是敬仰，是深入骨子裏的自卑。
    初次見駱宴清，是在高銘的家裏。
    駱宴清和高銘他哥一起從樓上下來。那一刻，舒然仿佛看到晨霧散去，光芒萬丈，晃得他心神恍惚。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他想到了他們村的男孩子，女孩子，十裏八鄉見過的，包括離開村子後見到的，他們都沒有駱宴清好看。
    那年他21，駱宴清23，如今過去了快三年。駱宴清的五官越發俊美，還有那優雅成熟的穩重感，時間對於他來說，像是一個逐漸綻放魅力的過程。
    駱宴清再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身邊多了一位和他並肩的年輕人，夏源側跟在兩人的身後。
    駱宴清今天穿了件黑色呢子薄大衣，他很適合穿這種衣服，身材高挑，顯得腿特別的長。和他並肩的那位穿的是件黑色風衣，比駱宴清稍微低了那麼點，同樣是身材修長，俊美不凡，站在一起看著特別配。
    三個人走近，舒然目光收回。
    “林野，想吃什麼？”夏源發動車問。
    林野在後麵笑道：“宴清不是訂好了，我的口味他知道。”
    舒然早在聽到林野兩個字時腦袋就炸了。
    林野，駱宴清的白月光，從小一塊長大，十六歲互相告白，被家裏發現送到國外。現在他回來了，駱宴清親自來接機，那自己算什麼？
    怪不得這兩個月駱宴清冷著他，無論他打多少電話，駱宴清總是一個字忙。
    舒然隻聽林野笑著問，“訂的是什麼？”
    駱宴清淺淺笑了聲，“你愛吃的料理。”
    駱宴清的心情很好，舒然從來沒有聽過他這麼笑。
    夏源和駱宴清是發小，和林野自然也是。
    駱宴清長相偏冷，性格也偏冷，話很少。夏源不這樣，他性格開朗話多。
    林野長得陽光，性格和夏源相近，兩個人聊國外，聊以前，聊以後。駱宴清始終沒的插話，隻是聽著。當然，舒然也沒有插話，就算是想也插不進去，他被迫聽著，還是那個被三人忽略的聽眾。
    真正的重要話題夏源是不會聊的，確切的說，是不會當著舒然的麵聊。
    他們這個圈子在京都代表的是權和錢，有些東西不是舒然這種人能聽的。和駱宴清同居的這段時間，家中房客不少，他們要是在客廳，舒然就找個借口出去。他們要是在書房，舒然就去廚房給他們做吃的。
    夏源沒少在這方麵誇他，誇他識趣。舒然除了笑也說不別的，識趣這東西誰都會，隻要眼睛不瞎。那種赤裸裸毫不掩飾的眼神，我們要說正事，哪涼塊哪先呆著去，任何一個被嫌棄排擠的人看了都會自動走開，如果這算識趣的話，那他真的挺識趣的。
    駱宴清訂的是四人座，原本舒然坐的位置現在坐的是林野，安舒然的想法，這坐位本來就是人家林野的，不過他還是微微愣了下，坐到了夏源身邊。
    夏源叫了三杯不加糖的咖啡，給舒然叫了杯果汁。舒然心裏小小感動了一把，夏源那麼嫌棄他還記得他不喜歡喝咖啡，被忽略的失落感稍稍好受了些。
    林野話還沒有說，先是笑了聲，從包裏拿出一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對駱宴清說：“兩塊一模一樣的，給你戴上？”
    駱宴清很自然的伸出了左手，林野很自然的幫他把表戴好。舒然頭低著，眼中的難過一閃而過，再抬起時，眼中一片平靜，隻是心髒有點疼，像是有人拿針輕輕的在上麵劃了那麼幾下。
    兩大盤刺身先上來，林野這才看向舒然，仿佛是剛發現這還坐著個人。
    “你是舒然吧？”林野笑著問他。
    舒然沒想到他知道自己，點點頭，扯了個不算好看的笑容。
    “聽宴清提起過。”林野放下咖啡杯，朝他伸出右手：“認識一下。”
    舒然下意識的看了眼駱宴清，見他看著林野，忙伸出右手握了上去，一觸既開，林野收回了手。
    在車上夏源和林野聊得歡，現在是駱宴清。
    這一刻，舒然發現駱宴清是陌生的，原來他講話這麼風趣，眼神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溫和，語氣也是從沒有聽過的親切。這樣的駱宴清，是他從沒有見過的。
    夏源偶爾會插幾句，他們三個，仿佛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天然屏障，把舒然隔離在外。
    林野突然抓住駱宴清的手，說：“還在呀！”
    舒然抬起頭，盯著抓著駱宴清的那隻手，那隻手的中指紋了三個字，比駱宴清的中指上多了一個字，而駱宴清的那隻手，在他身上做過很多事。
    兩隻手現在放一塊，像有了某種含義，這種含義讓舒然背後發涼。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舒然突然就明白了什麼叫癡心妄想。
    “怎麼沒洗掉？”林野鬆開手問。
    “不是你不讓洗的麼。”駱宴清笑道。
    “最近還畫畫嗎？”
    駱宴清回：“沒有。”
    “好可惜，你畫的那麼好，我還想要幾副掛在家裏。”
    “以前給你畫的少麼。”駱宴清又笑了笑。
    “那我現在讓你畫呢？”林野態度頗為曖昧，看著駱宴清笑。
    “這還不簡單，宴清的手還在，隨時可以給你畫，這幾年不畫那不是沒有知音嘛！現在你回來了……”夏源插嘴。
    舒然低下頭，認識快三年，他竟然不知道駱宴清會畫畫，跟班小弟，第一心腹，床上……這算不算失職？
    舒然愛吃，駱宴清沒少帶他出去吃，至於吃的是什麼價格是多少，很多時候他並不清楚。刺身他也很喜歡，以前他一個人就能吃兩大盤，可今天從入座到現在，他挾了兩筷子，他總覺得口幹舌燥，嘴裏發苦。
    “想好去哪了？”駱宴清問林野。
    “聽從家裏的安排。”林野笑笑，“回頭再說，我好幾年沒回來，好好玩幾天。”
    舒然偶爾會控製不住的看他們倆，當初聽夏源說駱宴清有位白月光，他當時隻是笑笑。
    駱宴清那樣的人誰不喜歡？可喜歡又能怎麼樣？十六歲發生的事，又被送去了國外，天南地北的兩個人，時間久了沒有什麼事是放不下的。
    駱宴清身邊現在站的是他舒然，這就足以說明一切。
    天南地北分開，原來是可以坐飛機回來的，現在人就坐在他麵前，兩個人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也沒有因為他在而收斂，是壓根就沒把他當回事，或者說從來沒有把他當回事。
    四個人心思各異，夏源結完賬，四個人出了料理店。
    舒然站在店外的台階上，猶豫著，他想讓駱宴清跟他回家。
    開口的機會沒有等到，駱宴清和林野先行一步並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