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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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丹平站在門口用暗語敲門,姬白欽端著藥和飯菜走出屋子,丹平還有些愣,以往他敲完暗語自家王爺都是嗯一聲他就可以溜了。
姬白欽將藥遞給丹平道:“出城了?”
丹平道:“出城了,也派人招呼他老家的人去往邊關生活。”
姬白欽點頭,道:“藥涼了,飯菜也涼了,去溫一下。”
丹平接過托盤下意識的朝屋子探頭,姬白欽將門合上道:“瞧什麼?”
丹平試探性的問:“很嚴重啊?”
姬白欽道:“要不改日叫小九將你吊起來這樣打一頓?”
丹平忙搖頭道:“不了不了,王爺這藥也太涼了,我立馬去熱”,說著腳上抹了油般飛快的跑向隔壁小廚房。
姬白欽看著丹平跑的方向笑,隨後轉身回了屋子,關上門抬眼就瞧見蕭千俞盯著他。
“醒了?”姬白欽快上幾步到床榻。
蕭千俞疑惑,餘光瞄向窗戶,姬白欽怎麼還在這兒?他不會在這兒守了一下午吧?
姬白欽溫聲問:“要坐起來嗎?”
“你——”
“不認得本王了?”
蕭千俞認真的看了一眼姬白欽道:“認得。”
“要坐起來嗎?”
蕭千俞點頭,姬白欽扶著蕭千俞的肩膀,刻意避開他有鞭傷的位置將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
蕭千俞更加疑惑,那些近衛不見了,不會是屏退所有人單獨威脅他吧?
“還痛得厲害嗎?”
這語氣也不像想威脅他,姬白欽這又是要鬧哪樣?
這傻子是聽不懂他說什麼嗎?怎麼不作答?姬白欽又道:“怎麼不回話?是痛得厲害?”
蕭千俞抬頭看姬白欽,盯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在關心我嗎?四下無人,你不用裝著對我好,我知道你恨哥哥,你不喜歡我。”
姬白欽見著蕭千俞蹙眉就心痛,道:“本王的弟弟無緣無故打了你,你會因為他打你而恨本王嗎?”
姬白欽這意思,是想告訴他不牽連無辜嗎?
蕭千俞搖頭道:“不會,你是你,他是他。”
姬白欽眉頭鬆了些,“你說的不錯,你是你,他是他,本王與你哥哥是政敵,所謀不同自然相互憎惡,可本王不會遷怒你,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今日小九打你,本王代他向你賠不是,等你好些了,本王讓他自己上門道歉,到時候你自己罰他。”
這麼說姬白欽意思是想親自伺候誠心道歉嗎?姬白欽也當真憎惡他嗎?還好他現在是弟弟的身份,要不然這鞭子可能再抽一頓都解不了他的恨吧?姬白欽要是真想伺候他也好,他可以趁機了解一下姬白欽。
話說開了,蕭千俞放鬆了身子真的靠在姬白欽身上,姬白欽也明顯感覺到身上一沉。
這是蕭悅陽對他放下了戒心?姬白欽忽然感覺心裏輕鬆了幾分,“餓不餓?藥和飯菜都去熱了,餓的話,本王拿些果子給你填腹。”
蕭千俞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道:“不餓,渴。”
姬白欽將蕭千俞小心放靠在床頭起身去倒水,回來後將水遞給蕭千俞。蕭千俞兩隻手臂也挨了鞭子半分不想動,目光看向姬白欽又挪到那水杯上。
姬白欽突然想起璽洲說蕭悅陽像小孩子,撒嬌會讓人喂飯,他看著蕭千俞那表情嘴角微微上揚,隨後將杯子遞到蕭千俞嘴邊道:“慢些,別嗆著。”
蕭千俞薄唇微啟剛好完美的貼合在杯子上,姬白欽轉開視線,為什麼他每次看到蕭悅陽的唇都想親,這雙胞胎太神似也挺讓人鬧心的。
姬白欽在幹什麼?怎麼越喂越快?他是打算灌他嗎?
“咳——咳——”
姬白欽回過神兒,水漬灑了好些出來,他有些慌張的抽出錦帕替蕭千俞擦衣服和下巴的水,“本王不是故意的。”
怕水沾到傷口,姬白欽將蕭千俞的衣服提起一些去解蕭千俞的封腰,蕭千俞這才發現他的衣衫換了一身,他一把抓住姬白欽的手道:“你要幹什麼?”
“這外套脫了,你的傷口不能沾水,灑水的地方有傷,這外套脫了也不會沾濕裏麵的。”
蕭千俞疑惑的看著姬白欽,小聲道:“你替我換的衣衫?”
姬白欽應了一聲。
若是兩個正常男人這可能沒什麼,可蕭千俞與姬白羽有過了肌膚之親,在他心裏已經不能直視一個男人脫他的衣衫。
或許,正常男子之間這樣是沒什麼的,蕭千俞如此安慰自己,有些緊張的鬆開手。
“王爺——”丹平推門入來,剛轉身就瞧見姬白欽將蕭千俞抱在懷裏脫衣服,丹平三觀都震驚了,手上的飯菜和藥差點兒撒了,還好眼疾手快端穩了,“王——王爺——”
姬白欽小心的將衣衫袖子滑下來,起身將外衣搭在屏風上又坐回床沿伸手。
丹平入來時,蕭千俞本尷尬,但姬白欽動作如常又讓他認為可能真的是擔心他傷口沾到水。
丹平還愣在原地,姬白欽伸了半晌沒東西來才看向丹平,“藥!”
丹平這才回過神兒趕緊將藥遞上去,姬白欽接過藥,用唇感受了一下溫度才遞給蕭千俞,道:“不燙,一口喝完,丹平蜜餞。”
丹平將飯菜放到桌子又趕緊取蜜餞,在蕭千俞喝完之前遞到姬白欽麵前,等到蕭千俞喝完,姬白欽將藥碗丟給丹平後快速取了一顆蜜餞送到蕭千俞口中。
丹平接住碗在旁邊看呆了,王爺這趕上照顧媳婦了吧?
不過這小傻子的樣子怎麼好像還真挺讓人心疼的?這眼神,這眉宇,這委屈的樣子,唉喲……嘖嘖嘖……難怪王爺要留下來親自照顧,唉喲!我們家小王爺輸的徹底啊!不行,回去得教教小王爺!
“看夠了嗎?還不走,要本王留你下來吃飯?”
忒,王爺這用完就扔的毛病簡直是爐火純青,“走走走,馬上走,王爺安歇。”
丹平說完片刻沒停留,瞬間消失無蹤。姬白欽又恢複了溫柔,臉上還掛上了些笑容,“別含著,苦味過了快些吃了,吃完了好吃飯。”
蕭千俞聽完之後開始咀嚼蜜餞,姬白欽突然發現蕭悅陽的癡傻好像並非不能溝通,從他醒來這麼些時間,他說的話蕭悅陽都能聽懂也能給出回應,那癡傻並非心智不全,可能是不大聰明的意思。
隻要能夠溝通,蕭悅陽不討厭他甚至表現出依戀他,到時候應該沒人認為是假的。
姬白欽見蕭千俞快嚼完了起身去盛飯,之後花了快兩刻鍾才將飯喂完,喂完後幫蕭千俞漱了口放回床上自己才開始胡亂吃上幾口。
蕭千俞躺下之後偶爾瞄一瞄姬白欽,他是怕姬白欽的,不管是活著的時候還是現在。
古來朝堂武夫幹不過文人,但文人也怕武夫,這怕不是怕理論,而是武夫不用跟你理論直接上手,那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怕。
他對姬白欽了解不多,但姬白欽脾氣大也急他是知道的,他們初識在是在太傅宮,那時姬白欽十六歲,樣貌和身高出挑,因為習武身材也好,他對姬白欽第一眼很有好感,後來……
後來姬白欽離宮出征,他聽到的就是姬白欽單槍匹馬斬殺敵將,將十五歲隨軍少將五馬分屍後掛於陣前,開天坑燃烈火焚燒三千敵軍……
再次見姬白欽是他大勝歸來,恰逢秋季,先皇不僅封他為攝政王,允了下斬諂臣上打昏君之權,還為他接風洗塵弄了一場盛大的秋獵。
那時姬白欽剛剛及冠卻已經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鬼閻王,虎背蜂腰倒是養眼,可每次見到他卻沒有好臉色,雖沒有出言譏諷但聽得出異常疏離,那雙曾經溫柔的眼睛也變了,變得深不可測,如同滿是荊棘的深淵,讓人不敢直視。
圍獵場上禦馬失控,禦前救駕姬白欽一拳打飛馬匹,在座皆驚,他也因為姬白欽的舉動震驚,就因為這震驚多看了姬白欽片刻,開始被姬白羽發瘋刁難……
自那後,姬白羽經常言語嘲諷,也不再顧忌他願不願意,時而發瘋般撕扯他的衣衫,時而拉扯他的頭發問他是不是也要離開去追隨姬白欽,偶爾還會拿出銀針說要在他身上刺滿他的名字,說他是他的。
那時他竟然以為姬白羽誤會了他,以為姬白羽的占有欲太強因為愛他才會做出那些舉動,他還很內疚拚命的證明他愛姬白羽……可他越證明,姬白羽就把他的愛踐踏的越徹底……
戶部侍郎李季被毒殺後,先皇因有人蓄意謀害皇嗣汙蔑姬白欽貪汙軍餉在朝堂大動肝火引發舊疾殯天,姬白羽得以以太子之名繼位。
身為政敵大家都心知肚明,姬白欽直接給了姬白羽下馬威,沒去登基大典也連日不朝……
姬白欽手握五十萬大軍,而姬白羽手下隻有禁軍和都城護衛軍根本不敢與之抗衡,朝堂上每日又有不少大臣為姬白欽說話,特別是以丞相為首的,經常以清君側正君心為名,旁敲側擊的說他的能力不如姬白欽。
後來姬白羽的脾氣越來越大,甚至不願意去上朝,還每天在他耳邊念叨姬白欽想殺了他弑君奪位,說自己連閉眼入睡都不敢了。他看姬白羽是真的怕,就天天宿在宮裏陪他,還好宮裏有禁軍姬白欽不敢忤逆古訓明目張膽的帶人帶武器闖宮逼宮。也是因此,他才設法幫姬白羽除去擁立姬白欽的朝中大臣白長青。
可就在抓了白長青的第二日,姬白欽就調兵兵圍伯爵府……也是在當日,他成了蕭丞相……
蕭千俞苦笑,他從未想過姬白羽會將他推出去……若非他回魂,他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裏,他善謀,卻敗在了最信任的人手上,原來一切都是陰謀……苦肉計……眾矢之的……替罪羔羊……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姬白羽的演技那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