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居高臨下看著柳慕眠，目光在他與阿離之間來回幾次後最終落回到柳慕眠身上：“柳莊主如今身體可是大好。”
    柳慕眠勃然變色。
    他牙關咬緊牙齒發出咯咯聲，身體因為氣氛微微顫抖：“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
    “難道不是嗎？”曲辰風奇怪地反問了一句，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阿離：“若非如此，我又怎麼會將阿離送給柳莊主呢？柳莊主莫非真的以為區區一個柳家，可以從魔界帶走鮫人？”
    電閃雷鳴五雷轟頂晴天霹靂。
    柳慕眠回頭看了眼不明所以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阿離，他看起來雖然與人一般無二，但鮫人，真的是人嗎？難道不是單純的魔獸，單純的寵物，像那隻死活不肯認主的火鳩鳥一樣，隻是分享一些壽數而已，心裏為什麼忽然起了心虛。
    “貴客來臨，有失遠迎，是我怠慢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安思逸順著聲音回頭，隻見到以為長相清秀陰柔，如同少女一般的白麵青年，款款走進來。
    見到柳慕容的一刻，安思逸腦子裏浮現出一句很複古的形容詞，唇紅齒白，麵若好女。
    曲辰風卻不著痕跡地擰了下眉，隨機放鬆，衝著來著拱拱手：“這位想必就是柳二莊主了，曲辰風拜見柳二莊主。”
    一股暗力托著曲辰風的手不讓他放下，曲辰風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就像那日兩人隔著千裏用懾心鈴相較量一般，他微微施力，在眾人渾然不覺中，拱手拜了拜。
    事實上，這是隻有安思逸渾然不覺的世界。
    柳慕眠的濃眉微蹙，阿離驚訝地睜大眼，下意識舔了舔嘴唇，甚至連安思逸肩頭金雞獨立睡覺的小紅鳥，也睜開了眼，滿眼戒備的看向中間的二人。
    “貴客千裏而來，柳慕容不曾遠迎，是我的過失，此次環境逼仄，我已命人在堂中擺下一桌酒菜，不知曲仙尊可否賞臉？”柳慕容麵帶微笑看向曲辰風，眼睛劃過眾人轉到安思逸身上的時候，忽然看見他肩頭那隻如臨大敵的火鳩鳥，瞳孔驟縮。
    “這位仙尊從未見過，也是曲仙尊的道友嗎？”
    “這是家事，顧仙尊。”曲辰風這次連名字都沒講全，柳慕容臉上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停留在安思逸身上的視線又多了幾秒。
    安思逸：……
    安思逸：我竟然出名到這地步？
    休長假回來的10086不甘示弱：“你和徒弟亂搞的事兒已經被全修真大陸通報過了嗎？”
    安思逸：……
    他默默地拉起屏蔽層，你還是繼續休假去吧。
    曲辰風拉著安思逸的手，微笑不動：“我與柳莊主已經商量完畢，今日我師徒二人還有要事在身，就不耽誤了，下次一定擺下一桌好酒同二莊主賠罪。”
    “我大哥早就不問世事多年，柳家莊的事，統統就該有我做主，不知曲仙尊與大哥所議何事，慕容還請曲仙尊不吝賜教。”
    兩人隔空對視，空氣中看不見的電流噼裏啪啦電閃雷鳴。
    曲辰風：今日我勢在必得。
    柳慕容：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帶走我府上的東西，欺負我哥，當真不把我放在眼裏。
    曲辰風：就憑你也能攔我？
    柳慕容：那就攔一個試試！
    安思逸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看見阿離不著痕跡地舔嘴唇，柳慕眠忍不住的打斷他：“不許吃。”
    阿離委屈：“我沒有吃他，我吃的是小曲。”
    柳慕眠臉色更黑：“他更不能吃！”
    他忽然摟緊阿離，看著僵持的兩個人：“我不是為了續命，才將你帶回來的。”
    阿離毫不在意地開口：“我知道。”他頓了頓繼續說：“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的味道，是將死的味道，你在求死，我聞出來了。”
    柳慕容猛地回頭，不可思議地瞪著阿離，最後又看向自己的哥哥：“他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不會聞錯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替他續命？你有什麼企圖？”柳慕容聲疾厲色，周身隱隱燃起一團靈火，隻要阿離一個回答不對，他就恨不得一掌將他斃命當下。
    阿離緩緩地搖搖頭：“求死之人的味道太平淡了，不好吃，何況他答應死後將靈魂交給我，隨我一起回到千萬裏深邃的海底，我很滿意。”
    壽數是什麼？對於魔獸來說根本不重要，口腹之欲才是真正的滿足。
    阿離心中柳慕眠就是個糧倉，分掉一般壽數把糧倉帶回空寂無人的老家，簡直是每個鮫人心中夢寐以求的事。
    他再單純也不會把心裏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隻是微笑著舔舔柳慕眠的脖子，露出一點尖銳的虎牙：“找一個人，願意陪我在深海裏千萬年，這個人，必須是我自己選的。”
    言下之意，不是柳慕眠找到了我，是我主動找上柳慕眠，我分你一半壽數，你回頭做我一輩子糧倉，給我家當奶牛。
    可憐的柳慕眠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未來將麵對什麼樣的世界，鮫人最愛的負麵情趣會在深海裏如何折磨自己，隻是溫柔繾綣地將阿離摟的更緊了一些：“你能選中我，我很高興。”
    曲辰風默默地將臉扭向一邊，他高興就好，真相這種東西就不需要都說出來了吧。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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