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九醜陋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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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林逐風就被陸霽遠叫醒了,還幫他穿上了衣服,又牽著他的手出去吃飯。
    因為老板娘家隻做麵條,所以早餐也是小麵,林逐風胃口還是不太好,沒吃幾口又放了筷子。
    “不合胃口?”陸霽遠問。
    林逐風搖了搖頭,說:“不想吃。”
    陸霽遠輕輕歎氣:“少爺,那你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然後,他轉頭問老板娘;“老板娘,你這裏還有雞蛋嗎?”
    老板娘說:“有的。”
    陸霽遠表示要借他廚房一用,老板娘同意了,陸霽遠就去了廚房,在裏麵一陣忙碌。
    老板娘看著陸霽遠的身影,十分驚奇地對林逐風說:“你愛人對你可真好。”
    林逐風淡淡地說:“他不是。”
    老板娘一愣:“不是他說是你愛人嗎?”
    林逐風不想跟她解釋他和陸霽遠的關係,便靜靜地坐在一邊,因為昨晚喝了一大碗薑湯,他的感冒已經好了不少,但喉嚨還是有些癢,精神也不太好,不一會兒就又有點懨懨欲睡。
    而老板娘蔡西施看林逐風不是那種愛跟人說話的類型,且精神也不好,便自顧自地忙去了,剛好雜貨店來了客人,她便起身招呼去了。
    林逐風迷迷糊糊地聽著耳邊的電視劇傳出的聲音,依稀記得那是蔡西施的女兒燕妮在用老式的影碟機播放那部放了無數遍的還珠格格。林逐風有些奇怪,不止在蔡西施家,就是之前的王老爹的女兒阿彩看的也是還珠格格。在現今這個網絡時代,這樣的古早言情劇,人們早就不愛看了,可這個村子裏的人們卻還是停留在看還珠格格中,還是這裏沒有網絡,隻能看這一部劇?可這怎麼可能?
    在“你是風兒我是沙”這首歌聲中將睡未睡之際,有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說:“來,嚐一嚐我做的雞蛋肉絲麵,看好不好吃。他家隻有麵條,你先將就著,等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林逐風看了看推到麵前的一大碗雞蛋肉絲麵,隻是很普通的麵條,撒了香油,蔥花,加上兩麵煎得微黃的雞蛋,一些切得細細的肉絲,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不說嗅到香味,光是看就讓人流口水了,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接過了陸霽遠燙得幹幹淨淨的筷子,開始低頭吃了起來。
    “哇,好香啊!比我媽做的都要好吃!我能吃一口嗎?”燕妮嗅到了麵條的香味,舍棄了還珠格格的魅力,直接跑到了林逐風的桌子前叫道。
    “可以。”
    “真的?”
    “先給錢吧。”
    “啊,你不是很有錢嗎?為什麼倒要我給錢啊?”燕妮不解地問。
    “我這麵是專給他一個人做的。”陸霽遠寵溺地望著林逐風,口氣卻冷淡地說,“你要吃自然是要給錢的,一碼歸一碼。”
    “可你不是用了我們廚房和雞蛋肉絲嗎?”
    “那不同。這麵是我的專利。”陸霽遠毫不通融。
    “切。”
    “嗨,蔡西施啊,早啊。”一個非常讓林逐風和陸霽遠耳熟的聲音傳來,卻是王老爹走進了雜貨店,一眼看見了正在吃麵的林逐風和陸霽遠不由一愣,“二位,你們昨天怎麼沒有回去啊?”
    蔡西施冷冷地說:“昨天下雪,天冷,我沒讓他們回去。怎麼著?是不是看到財神爺跑了,不甘心啊?”
    王老爹訕訕地笑道:“這說哪裏話,鄉裏鄉親的。”
    陸霽遠拿出衣袋裏的香煙,抽出一根遞給了王老爹,用非常官方客套的話說:“那個啊,不好意思,我們臨時決定的,我愛人受了寒,著了涼,我就跟他在老板娘這兒住下了,事先沒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啊。”
    王老爹說:“算了,算了,就是我家阿彩還記掛著你們這位先生呢。”
    陸霽遠掃了一眼王老爹,心說,這人不會又想把他孫女推給林逐風吧?還真是賣孫女賣到這份上了!
    早飯過後,陸霽遠和林逐風打算出去村子轉轉,王老爹還有些不死心,想讓二人到他家去,陸霽遠隨便找了個借口打發了他。
    陸霽遠回國以後並沒有到過鷺山這邊,林逐風平日工作繁忙,基本兩點一線,也對鷺山不熟。兩人便繞著村子轉了大半天,他們發現這裏盡管是景區,是森林公園,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少遊客,可能也是天氣原因,一路上不用說碰不上外地遊客,連本地的居民都少見。
    鷺山雖然山勢並不險峻,可雪天路滑,周圍樹木繁多,福園遼闊,真正人工開發的也就隻有前山那一片,越往山裏麵,道路越是複雜,野生灌木,原始森林也就越多,還有一些小山鼠吱溜一下就鑽進了山間石頭縫隙裏看不見影子了。
    據當地人講,這裏原先是有野獸的,但近來,偷獵者有點多,野獸都被打光了,現在除了偶爾能見一兩隻野雞之外,連稍微大隻的野豬都看不見了。所以,他們並不會擔心會出現狼啊,黑熊之類的野獸。
    在繞著鷺山後山轉了一大圈後,雪花又飄落下來,他們順著一條小路走了十多分鍾,發現了一條小溪,隻是已經凍上了,不知這條溪流通往何處。
    林逐風和陸霽遠極目遠眺,發現再往前走似乎沒有路了,前麵好像是一處斷崖,崖下是深淵。
    兩人便折返回了村子。
    “可算是回來了。”蔡西施的女婿大春站在村口,伸長脖子張望著,看到他們回來就鬆了口氣,說,“我們還擔心你們走錯路了。”
    陸霽遠挑眉看他:“怎麼?擔心我們迷路?”
    大春說:“你還別說,真有人迷路的,這裏地形複雜,外地人很容易就找不到出去的路的。”
    林逐風想了想,問:“有外人在這裏迷路?是不是前年來這裏拍戲的那個劇組的人?”
    大春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林逐風會問劇組的事情,遲疑著說:“這個嘛,其實,不瞞你們說,是有個劇組的人在這裏失蹤了,找不到人了。”
    “是叫安雨的姑娘嗎?”陸霽遠問。
    “安雨?”大春搖了搖頭,說:“是個男的,就是那個劇組的導演,他們拍的是一部反映鄉村愛情的片子,那個導演還挺有名的,叫做齊一弦,說是拿過幾次獎的。”
    陸霽遠追問:“他是怎麼失蹤的?”
    大春說:“他就是早上出去,說是散散心,他頭天和他們劇組的編劇吵得有點凶,後來,就離開了村子,一大早就走了,再也沒看到回來。”
    林逐風蹙緊了眉頭,說:“齊一弦這個人,我好像聽說過。”
    陸霽遠覺得挺驚訝的:“你不是不愛關注影視娛樂這方麵嗎?你怎麼知道他的?”
    林逐風說:“清妍是個追星族,她挺喜歡那個齊一弦拍的片子,聽說齊一弦眼光高,拍出來的片子都很有……文藝範兒,我反正不愛看,不過,我聽說齊一弦所在的劇組的投資人,是謝安一夥的,那個聖曜集團公司賀誌航。”
    陸霽遠微怔:這個人,聽著好耳熟。
    他眯起眼睛,在腦海裏搜索著關於此人的記憶------
    他好像記得,那是自己到幸福療養院的第五個年頭。
    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
    這是他的放風時間。
    因為他很瘋,很危險,所以,就連療養院裏的那些病人都不敢靠近他。
    所以,那成為他唯一自由的空間。
    “喂,小孩。”有人在喊他。
    他根本不會理會別人,隻是抱著雙膝,就像蜷縮在母親子宮裏的嬰兒一般。
    這是他獨自一人的時候,最喜歡擺的,他認為最安全的姿勢。
    “你想吃嗎?”
    那是個大人,身形臃腫,穿著麵料很好的西裝,脖子上戴著很粗的金鏈子,他的手裏拿著一盒巧克力,他看到巧克力的包裝紙上是英文,看起來是國外的某個品牌吧,“給你吃。”
    他謹慎地盯著他,半晌,搖了搖頭。
    盡管他其實很想吃巧克力的,可是,那些經常來看他的穿白衣服大人們是不會給他零食吃的。
    他唯一一次品嚐到的,是那個長得很乖,很漂亮的孩子給他的,同一個品牌。
    他其實很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一個味道的。
    但他咽了下口水,還是拒絕了。
    他知道來這個療養院裏的人,沒有多少是真正的好人,包括這個人,也許他隻是想引誘他,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麼。
    “可以……給我吃嗎?”
    一個小小的,模樣乖巧的女孩拉住了那個大人的衣角,怯怯地,輕輕地說,“我很餓,我想吃,和哥哥一起吃。”
    他認出了那個女孩,那是三號。
    那個大人於是露出了非常和善的笑容,彎腰俯身摸了摸女孩的頭發,把巧克力遞給了她,然後對她說:“那你要跳舞給我看,你會嗎?”
    女孩搖了搖頭,說:“可我不會跳舞,我隻會唱歌。”
    那個大人又笑著問:“那你都會唱什麼呢?”
    女孩說:“嗯,小燕子,天安門,紅河穀……”
    聲音逐漸遠去……
    “陸霽遠,陸霽遠……”
    耳邊傳來了林逐風的聲音:“你在想什麼?”
    陸霽遠回過神,淡淡地笑了笑:“沒什麼。”
    陸霽遠和林逐風跟著大春回了雜貨店,跟早餐的全是麵條不同,午餐很豐盛,有魚有肉,味道也不錯。
    似乎是老板娘特意讓女兒女婿開三輪車去鄰近的縣城去買的。
    雪下得更大了,漫天的雪幕給人一種視線無限延伸的錯覺,似乎所有的事物都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林逐風可能被陸霽遠養刁了胃口,又是隻吃了幾口就放筷子了,然後,他轉身進去屋子裏歇息去了。
    “他是嫌我們家裏的飯菜不好吃嗎?”女婿有點不喜歡林逐風,皺著眉頭向陸霽遠抱怨道。
    陸霽遠替林逐風解釋:“他身子骨太弱,又感冒,還得過胃病,所以,胃口不好。”
    燕妮歎了口氣,說:“男人像這樣嬌氣可不太好,還是陸哥你這樣的就不錯。若不是你不喜歡女人,我又嫁給了他,我保證選你。”
    老板娘拿筷子頭敲了下女兒的腦袋,叱責道:“說什麼瞎話,吃你的飯去。”
    陸霽遠無奈地笑了笑,低聲嘀咕了一句:“他……可不就是嬌氣嗎?可這樣嬌氣也不錯啊,我就喜歡這樣嬌氣的他。”
    晚飯過後,燕妮跟他男人便出去了,說是去後山打野雞,蔡西施則收拾好碗筷,招了一幫男男女女到店裏打牌,其中就有王老爹的女兒阿彩,見了陸霽遠還朝他打招呼,隻是,這姑娘還特意朝裏屋看,像是在找林逐風,沒看見人後才死了心。
    陸霽遠走進了二樓的一間屋子,這是他昨天和林逐風一起睡覺的臥室,林逐風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把玩著手機。
    “在跟誰發短信呢?”陸霽遠走到床邊,脫了外套,鑽進了被窩裏,把林逐風抱在懷中,親吻著他的修長的後頸問。
    “沒有,這裏沒信號。”林逐風搖頭。
    “沒信號?”陸霽遠愣了一下,其實他之前也試過聯係他的下屬,但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那你在玩什麼?”陸霽遠摩挲著林逐風的背脊問,結果沒等林逐風回答,他就聽到一陣消消樂的遊戲背景音。
    “原來你愛玩這個?”陸霽遠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地笑著說。
    林逐風懶懶地說:“不是,隻是消磨時間。也不知道……安雨究竟還活著沒有?”
    陸霽遠搖頭:“這麼多年都沒有消息,多半是死了吧。”
    林逐風翻了個身,背對著陸霽遠,說:“我想也是,隻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出了什麼事,還有那個叫齊一弦的導演……”
    “睡吧,別想這麼多……”陸霽遠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摟得更緊了。
    在這個特別的,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村裏,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陸霽遠發現林逐風對待自己的態度似乎不再那麼排斥和抵觸了,好像還多了一些依賴,這令陸霽遠不由有些欣喜,這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就此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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