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會兒，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切石機，手上用力，直接切了下去，隨著“嚓嚓”的摩擦聲，整塊毛料從中間一分為二。
    “唉……”
    巨大的歎息聲從四周人群裏發出，很顯然，在毛料兩邊的切麵上，都沒有出綠，一般賭裂的石頭，賭的就是裂綹深不深，如果裂下去的地方沒有出翡翠的話，基本就廢掉了，現在這種表現，說明這塊石頭算是賭輸了。
    “不可能啊，這不可能，帶鬆花外皮的毛料，怎麼可能一絲綠都沒有？”宋翊有些灰心喪氣地說，“八十萬就這樣沒了？”
    林逐風淡淡地斜了一眼陸霽遠，懶洋洋地起身，說道：“看來，這次是我贏了。”
    陸霽遠卻說：“等等，未到最後，不能分輸贏。”
    他翹著二郎腿，並不慌張地說：“剩下的料子還可以賭的……”
    “還能賭？開裂處都沒有出綠，就是塊廢料，誰還願意花錢去賭啊。”人群中聽到陸霽遠這麼說，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旁邊的幾個人都是連連點頭，這就是賭石的殘酷，出綠立刻身價百倍，但是賭垮了，馬上就一文不值。
    解石師傅聞言，俯下身體，幾乎將眼鏡片貼到了切開的半邊毛料上的白色晶體物質上，過了半晌，頹廢地搖了搖頭，顯然，他也認為著根本沒有賭的必要。
    “鬆花那部分毛料，還可以擦一下的。”陸霽遠指示道。
    解石師傅一怔，接著如夢初醒般地將那半邊也有七八十斤的毛料抱到了切石機上，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來。
    隻是這次擦石，也是以失敗告終，從鬆花處擦下去足足有五六公分厚了，依然沒有出綠，這時候人群再次發出了巨大的歎息聲，有些人甚至已經轉身離開了。
    “還可以切下去。”陸霽遠說。
    解石師傅本來都已經打算放棄了，但看陸霽遠如此堅決，隻得將毛料翻轉個身，從切麵的位置又切下去一刀，將原本分為兩塊的毛料切成了三段，然後------
    “出綠了，出綠了……”
    一刀切下去後，有人便大喊了起來，不過聲音又逐漸變小，在場眾人裏，陪著陸霽遠玩過多次賭石的宋翊知道，這一刀將鬆花下麵有些散的翡翠切出來了，但是連不成線，依然不值幾個錢。
    “種還可以，水頭很一般，勉強能達到幹青種，不過沒麵不成線，挖不出多少翡翠的。”
    聽到中年人喊聲之後，圍在圈子裏的幾個人紛紛上前，觀察起那個切麵來，看了一會兒，都搖著頭退了出去。
    林逐風看這個情景，即使他不是很懂賭石，也看得出來陸霽遠是輸定了，八十萬打了水漂，心說，果然賭石就是一場讓人心跳加速的賭博，還好自己隻是個旁觀者，這下陸霽遠是輸慘了。
    這時，一個看熱鬧的玉器商人開口對陸霽遠說：“這位朋友，你這出綠的半邊毛料，我出五萬塊買了，怎麼樣？賣不賣啊？”
    陸霽遠卻並沒有賭輸了而氣餒，微笑道：“我隻出售兩塊，一共10萬塊，你看怎麼樣？”
    那人不解地說：“為何朋友不全部賣掉？”
    陸霽遠神秘兮兮地一笑：“因為，我要送給我的人，給他一個紀念。”
    那玉器商人雖然不解，但也點了點頭，陸霽遠便讓宋翊和那商人自己去完成交易，自己仍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林逐風十分不解地問：“你留下這塊廢毛料做什麼？”
    陸霽遠說：“嗬嗬，我送給你啊，你不要？”
    林逐風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要它幹嘛？”
    這時，林逐風看到買了另外兩塊毛料的商人自己開始解石了，而且，居然把其中一塊出綠的解開了，從鬆花處一直往下切，居然也掏出了兩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翡翠來。那商人原本緊繃的臉稍微放鬆下來，就憑著這兩塊翡翠，10萬塊錢已經算是保本了，要是雕工師傅處理得當的話，說不定還小有盈餘。
    這時，陸霽遠拿起了那塊毛料，自己走上了石台，還沒完全走開的人們見狀，都是驚訝不已，卻見到他親自走到了切石機旁，示意那位解石師傅退開，自己打開了切石機，打開了砂輪，對著大約距離翡翠有七八公分的一麵擦了起來。
    陸霽遠不是呈一條直線切進去擦的，而是擦出一個巴掌大的天窗來，層層向裏麵推進的，他擦石的動作很慢，每擦進去一兩公分的時候，就會用清水將擦麵清洗幹淨，在第三次清洗過後，一片呈白霧絲狀的細小晶體就呈現在眾人麵前。
    眾人原本以為那樣的廢料根本就沒用，陸霽遠完全是浪費時間，然而，那解石師傅並未走遠，一眼看到了白霧，當即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顧陸霽遠飛快地旋轉著的砂輪，馬上將頭湊了過去，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位解石師傅也是個很有經驗的，他知道真正能出翡翠的毛料，外麵都有一層皮，在這層皮的下麵，一般就是霧，霧的下麵才是新鮮的非常，一般出霧的毛料，也就距離出綠不遠了，當然，並不是所有的毛料都會帶霧，也不是有霧就一定會出綠，這都是前人的經驗所談，不過出霧的毛料，出綠的幾率是相當大的。
    此刻，擦出霧來的消息也傳出了人群裏，先前嘈雜的聲音頓時不見了，這些觀看的群眾大都是行家，自然知道出霧代表著什麼。後麵有性子急的人，就喊了出來：“前麵的師傅，這霧的表現怎麼樣啊？”
    “白霧中微帶綠色，下麵應該有翡翠，並且這翡翠的綠還很不錯，種水不敢說，但是這綠肯定是正、豔、陽、勻啊！這下子肯定是賺大發了！”
    雖然陸霽遠還沒有擦出綠來，但是解石師傅憑借著眼力，已經將裏麵的翡翠說得八九不離十了。
    一時間，周圍全是嘖嘖地驚歎聲。
    還有人想要高價購買陸霽遠手裏的毛料，由起初的5萬一下子漲到了10萬。
    陸霽遠卻不慌不忙，穩若泰山，繼續擦毛料。
    隨著砂輪機和石頭摩擦所發出的聲音，這塊毛料的邊緣終於現出一抹綠色，等到擦出嬰兒巴掌大的一塊天窗之後，陸霽遠接過了宋翊遞來的紙巾，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陽綠，是陽綠，色正而不邪，不錯，很不錯，可惜了，種水要是能達到玻璃地的話，這塊毛料就不得了。”有人點評道。
    幾個玉器商人上前看過擦出的天窗後，紛紛給陸霽遠開價，甚至出到了六十萬。
    陸霽遠隻是不動聲色地笑著，把手中的砂輪機遞給了邊上的解石師傅，說道：“師傅，繼續吧。””
    解石師傅一愣：“可--------？”
    陸霽遠淡淡地指點道：“先把外皮都擦開，看看表現怎麼樣。”
    接下來的完全是讓人如看一幕跌宕起伏的大劇，隨著天窗處的不斷變大，圍觀眾人眼中的瞳孔也在不斷地縮小，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嗤嗤”的擦石聲吸引過去。
    這塊毛料已經解開一半，露出的大概有半個足球大小的非常，顏色非常的均勻，濃鬱的綠色在陽光的照耀下，就像是剛鑽出泥土的小草的一半，顯露出勃勃生機。
    解石師傅猶豫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還要繼續下去，但看陸霽遠的眼色，他還是堅持了擦石的工作。
    不久，整塊的毛料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不，現在應該稱之為翡翠明料了，此時已經揭開了它神秘的麵紗，整塊翡翠呈球狀，比足球略大一些，綠意分布的相當均勻，在陽光下看，猶如一個碧玉西瓜。
    近距離看，還可以發現，在這塊翡翠的中間，有一層約莫兩公分左右的白霧，很規則的將翡翠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半。
    不過有些可惜的是，這塊翡翠是典型的白壁廠毛料，色正則水頭一般，透明度不是很好，剛剛能達到幹青種，如果這要是冰種的話，最少能值上千萬，要是玻璃地的話，恐怕就要上億了。
    “陸總真是好運氣啊，一塊廢料能解出這麼大的一塊翡翠，剛才你也說了，這塊翡翠你會出手，我出二百萬，你看怎麼樣？”
    “我出二百零五萬……”
    “二百零八萬……”
    “不，我出二百五十萬！”
    幾個剛剛觀察完毛料的商人紛紛喊出了價格，已經把這塊毛料喊出了最高價。
    林逐風瞪目結舌，他沒想到原本注定輸了的陸霽遠離奇地翻盤，一下子就讓這塊看似廢了的毛料翻了幾翻的價格，他從來不知道陸霽遠竟然會有這麼一手解石的手藝！
    而且，這家夥在整個解石過程中，也玩了典型的心理戰術，一步一步地把人誘入他的圈套裏麵，就像把獵物圍追堵截，趕入了他想要獵捕的範圍，最終大獲全勝。
    突然，林逐風就感到了陣陣的寒意襲上了心頭，越發地覺得陸霽遠的可怕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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