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知多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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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並不在清嘉宮中。
喜公公問了宮人,才知道大早上太後帶著永興去白鹿寺禮佛,鳳駕走了有一會了。
喜公公隻好打道回府,正想著怎麼跟皇上請罪,卻發現彩雲姑娘剛走,她對喜公公行了一禮,穩穩當當地離開了。
喜公公留了疑問進了禦書房,和蕭景容說一聲這事。
蕭景容點點頭,“夫後派人來說了。君卿的下落是她差人去找的,讓永興給朕帶了信。”
他和蕭景明對看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夫後在夫皇去世後就再不管政事,怎麼還有這麼大的人脈幫忙探聽消息。
但他們更不信永興一個小丫頭會有這個本事,隻能打消了懷疑的念頭,認定是夫後出了手。
後十日,蕭景雲快馬加鞭,一邊假裝商隊趕向黃州,一邊穿山越嶺,早知道曹賊有防備,還是讓蕭景雲殺了個措手不及。在徐君卿一覺醒來時,就看見眼前換了一片天地。
蕭景雲一邊顧忌著徐君卿的身子,一邊躲著那些賊匪,幾日後,蕭景容帶的商隊大軍一到,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宦官奪權的這檔子事才算徹底了結。
蕭景容帶著弟弟妻子趕回京城,朝中又有消息來報,草原蠻族入侵邊疆,戰事告急。
這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蕭景容立馬派安國公慕靖陽帶軍出陣。戰事連著半年,戰報和奔喪的消息一同到了皇上的桌前。
“安國公半夜攜三百將士偷襲蠻族軍營,將蠻族君主斬首,此一戰大獲全勝。但是安國公遭敵人暗箭,傷勢太重,恐不能為國效力了。”
皇上立即封賞,準安國公告老。封其子為東宮守備,官居四品。即刻回京。
這年的大雪紛飛,如大片大片的柳絮,裹著疾風飄落大地。護送遺體的將士就這麼踏著皚皚白雪,在滿城百姓的護送和哀嚎下到了宮門。
蕭景容帶著文武百官,翹首以待。
將士們大葬,白事轟轟烈烈辦了五日,整個京城都覺得,這個冬天,比以往的冬天都要安靜許多,平時熱鬧的安國公府都蒙上了不少哀愁。
宮裏正在準備新年,這一年戰事告急,國庫銀子損耗不少,但由著皇後生下小皇子,皇上龍顏大悅,說一定要把這個新年辦的隆重些。
徐君卿有些不忍,到底是沒有反對,和蕭景容翻遍了禮部送來的名字,也沒想到一個合適的。左挑右挑,最後敲定了蕭文放這個名字,封為太子。
永興也常常去瞧她這個小侄子,送了一隻小玉鐲子。
新年當日,要請臣子入宮,同享國福,這就免不了後麵的一番布置。後宮開始忙了起來。
皇後忙著安排,太後則照顧小皇孫,永興就繼續窩在清嘉宮裏。直到除夕當日,她突發奇想要出宮走走。
芍藥一邊給永興編發髻,一邊問,“真的不用稟告皇上太後嗎?”
“無妨。”永興敲著鏡子裏的小姐的打扮,簡單的流雲髻插上幾枝小花似的珠釵,一身湖藍色的長裙大方優雅,裹著雪青色的狐裘。“你和迎春同我一起,須叫我小姐,其他人暗中跟著。”
“奴婢遵命。”
永興出宮的事很快就傳到蕭景容耳邊,他敲了敲桌子,“殿下帶人了嗎?”
喜公公道,“皇上派的二十暗衛,在後跟著。”
“那就讓她去吧。”蕭景容估計永興在宮裏憋壞了,想出去轉轉。
除夕當日,家家戶戶隻上午開張,多半就擺個樣子,做個店麵,店裏人都是掛燈籠,拉紅綢,偶爾來個客人可是閑閑地招待。
一路上,永興隻在糕點店裏耗了許久,拿到幾袋子糖,她分了芍藥和迎春一袋,自己藏著一袋子。路過一家珍寶店,見店門大開,掌櫃的守在櫃台前,即不貼對聯,也不掛燈籠,好像這過節與他半分關係都沒有。
永興好奇地走進去,見裏麵擺著一對高五尺的紅珊瑚架,看來珍寶閣名不虛傳。
掌櫃熱情地走過來,“小姐是個生麵孔,像是第一次來呀。”
“不錯。見你一人,店麵大開,覺得奇怪。”永興低頭看了看店裏陳設的東西,海外的孔雀翎,寶石,工筆畫,看著琳琅滿目,挺有趣。
掌櫃地笑道,“家中就我一人,獨此店鋪相伴終身,哪裏還過的節呢?”
“掌櫃的是個有故事的人呐。”
“故事不敢當,不過年輕氣盛,遭奸人陷害入獄,嬌妻失足,一命嗚呼,不久老父也病逝了。幸好世子……安國公一家幫忙,才能安葬家人。”
永興知道,他說得是慕清寒的爹。聽說安國公病重,熬不過這個冬天,他們一家又是怎麼過的呢?她胡思亂想,瞄中一件玉佩。
那玉佩一指長,半指寬,通體黃褐色,通透清澈,毫無瑕疵,刻著複雜的紋路,像是什麼文字,掛著黃色的穗子。永興撈起來一摸,就覺得觸手溫潤冰涼。“掌櫃的,這個如何?”
“小姐好眼光呀。”掌櫃的笑道,“此乃一塊純淨無暇的瑪瑙雕刻,可惜是閩南之物,上麵雕的不知道是什麼咒文,送出去的人都無故慘死,主人家才違心賣了。”
聽到掌櫃這麼坦誠,永興有些意外。“那你不擔心?”
掌櫃的搖搖頭,“這玉佩買賣不靈,得送出去才靈。”
聽起來還是個有靈氣的。
“不是我不會做生意,實在是怕小姐日後出事,追到我的身上。”掌櫃的眯眯眼,“見小姐打扮該是富貴的,家裏有人,小姐若出了事,小人可擔待不起。”
永興笑了,這人還真是有點小聰明。
芍藥聽了那些話,擔心地扯了扯永興的袖子,“小姐,咱們還是別買了吧。”
“鬼力亂神之說,我素來不信,老板,同那個玉雕童子,一共多少錢?”
“小姐豪爽。”掌櫃的笑著,拿了盒子把東西裝起來,“小姐這般大氣,我也不虧待小姐,且一百兩銀子,如何?”
芍藥嚇呆了,一百兩,夠她吃好幾年的白饃饃了。
永興大方地扯了一張一百兩銀票,往下一個地方去了。
芍藥拿著那個玉雕童子,看著永興拿著那玉佩摸了又摸,有些肉疼,“小姐,這是不是花錢花的多了?”
永興歎氣,“這可是上好的和田黃玉,價值千金,放在珍寶閣裏也是蒙塵,還不如買了的好。”
迎春驚訝地張大嘴巴,“恭喜小姐。”
芍藥不太懂和田玉,但她知道這買賣沒虧,這就高興地眉飛色舞了。
三個人在大街上轉了轉,拐了個彎,走了一段,抬頭一看,居然是安國公府。
白色的燈籠,白色的對聯,安靜的府邸。光是看著,就知道這戶人家有多傷懷。
永興站了一會,提起勇氣走了過去。
迎春熟練地報上永興公主的名號,很快管家方渙就趕了過來,“小人接駕來遲,求殿下贖罪。”
永興抬抬手,“我隻是出來轉轉,沒想做其他的。”
“殿下良善,少爺一早就已經出門,尚未回府,殿下可要小人去尋?”方渙小心翼翼地問。
永興頓了一會,“我不是來找他的。”
方渙啊了一下。現在國公府就剩下慕清寒這個主子撐著,還有些上不了台麵的叔叔嬸嬸,方渙可不覺得公主會特意過來見那些人。不過他還是問了句,“小人這就奉茶,殿下且進府歇歇腳吧。”
永興掏出了一方杏黃色的手帕,“幫我給慕清寒,走了。”
“啊?啊,”芍藥傻乎乎地跟著,連迎春也摸不著頭腦地跟上去。
方渙更是一頭霧水,捧著這手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天下百姓都知道杏黃色是太子才能用的東西,象征天橫貴胃。直到十幾年前永興公主出生百日,抓鬮抓到了太子的杏黃色衣衫,先皇下旨,把杏黃色給了永興公主,而太子改用玄色,穩重貴氣。
從這個小事,就能看出永興公主如何受寵——可是,這份恩寵他可承受不住呀。
一個青色少年忽的跳出來,撿起來那方帕子,他年歲不大,偏蜜色的肌膚,卻生的水木清華,涎玉沫珠,一雙眼藏著青翠山河,餘霞成綺。
方渙恭敬地喊了一聲少爺,“永興公主此次特意來見少爺,少爺此番閉門不見,怕是寒了公主的心。”
慕清寒癟癟嘴,“沒聽見她說隻是出來轉轉,來這怕是順便而已。”慕清寒掀開那手帕,才見裏麵藏著一塊和田玉佩,帶著黃色穗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方渙高興道,“殿下原來是為了送少爺這個東西呀——想來知道老公爺生病,寬慰少爺的心。不過這玉佩上刻著什麼東西,是字嗎?”
慕清寒摸了摸,“可能是梵文。方渙,把這字繪個樣子,找人問問是什麼意思?”
方渙還不知道這玉佩裏還有什麼文章,總不該是厭勝之術咒少爺的吧。方渙馬不停蹄,立馬畫了樣子去找人認字了。
回宮的路上,芍藥還在問永興,“殿下,你就這麼送給小公爺了?那也太可惜了。”
“一塊玉佩而已。”永興一時興起,想著到了人家門口,禮物都沒有備實在失儀,索性送了那塊和田玉。
她的親人都在皇宮裏平安無事,跟她有婚約的慕清寒卻在病榻前擔心受怕。永興嗬出一口白汽,今天的宮宴,他應該是不會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