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郎，那季玉不是考中了秀才，我聽說那季大家說拿不出季玉繼續求學的費用，正張羅著去季族長家，讓族人出錢供季玉讀書呢，”
    胖夫郎一口氣不停歇地說道。
    “季大家能沒錢？就他家那房子，在咱這村裏又有幾個能比得上的，”季爹爹諷刺地笑了笑。
    “誰說不是呢，”胖夫郎撇了撇嘴。
    “但是他張口就是這是族裏的大事，季玉要是高中舉人，也是對族中有利，他扯這大旗，咱們還真沒法子反駁他。”
    “說的倒也是，”季爹爹皺了皺眉頭，一想到自己要給季大家那兩口子“兌錢”，他心裏就嘔得慌。
    “爹爹，胖阿嬤，這事不必太過介懷，”季淩飛低聲開解道。
    “總歸這事也不是他一家說了就算的，也需得征求季族長的同意。”
    “再說了，就算季族長同意了，那別人出多少銀錢，咱們也出多少銀錢就是了，不必太過在意，”他勸慰道。
    “也是，咱們這麼大的年紀了，倒還不如淩飛想得明白，”胖夫郎慈愛地笑了笑。
    “但是，”她忽然話鋒一轉，“我家倒是沒事，我就怕你家會因為和他家的那一層關係，被要求拿出成倍的銀錢來。”
    “哼，我家雖跟季大家有那麼一層關係在，但是我們幾年之間都沒走動過了，也就是說得好聽，其實這妯娌關係也早就斷了，”季爹爹冷哼了一句。
    “這季族長開口了，我是沒法拒絕，但是，別家出多少銀錢，我就出多少銀錢，讓我多出一枚銅板，我都是要鬧上一鬧的，”他蹙了蹙眉頭。
    “爹爹，胖阿嬤，我覺得季族長心裏有成算，定然不會有失偏頗的，”季淩飛能看出來季族長是個明事理的。
    “季族長倒是公平公正，但是……，算了，不想那麼多了，總歸咱也不怕他，”胖夫郎豪氣地說道。
    “撲哧，你這樣子是要去打架不成？”季淩飛笑出了聲。
    “哼，就於紅那種人，就得狠狠地打她一頓，她才能老實呢，”胖夫郎一臉厭煩地說道。
    “算了，算了，不說她了，”他擺了擺手。
    “我今天去山上找了點野菜，蒸了一屜菜窩窩，聞著可香了，你和淩飛啊，響午就去我家吃飯吧，”他熱情地邀請道。
    “不了，我……”誰家日子都不好過，季爹爹下意識地推辭道。
    “你啊，也別推辭，那野菜也不是什麼精貴東西，我不過是喊你們去吃個新鮮罷了。”
    “胖夫郎……”
    “季夫郎，那咱就這麼說定了啊，我就先回去了，”胖夫郎不給季爹爹拒絕的機會。
    “這，唉，這怎麼好意思？”季爹爹可不是那種隻接受別人的好意，卻不懂得付出的人。
    “沒事，爹爹，我記得我之前抄過幾本三字經，我拿出一本給胖阿嬤的雙胞胎兒子，不說別的，讓那兩個孩子識幾個字總是好的，”
    季淩飛淡淡地笑了笑，他對那兩個虎頭虎腦的孩子也很是喜愛。
    “也好，”季爹爹欣慰地看著季淩飛，淩飛真的是懂事了，現在竟然還懂得給胖夫郎回禮了。
    ……
    晌午頭，季爹關好門閂，帶著季淩飛往胖夫郎家走去。
    “呦，來了，”胖夫郎把兩人迎進來。
    他們也來的實在是巧，晶瑩剔透的菜窩窩才剛出鍋，熱氣騰騰的，離得近了，聞著還有一股淡淡的菜香味。
    “真香，”季淩飛從不吝嗇他對美食的讚美，因為這個讚美是對做出美食的人最大的肯定。
    “呦，淩飛嘴真甜，”胖夫郎笑吟吟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可別提他有多開心了。
    “快來，快來，”胖夫郎招呼著，兩家人熱熱鬧鬧地吃了頓晌午飯。
    飯後，季淩飛拿出那本三字經，教著季大寶和季二寶讀書，胖夫郎更是高興得眼淚都留了出來。
    “季夫郎，拿著，你拿著，”季爹爹和季淩飛臨走時，胖夫郎裝了半籃子的菜窩窩，非得讓他們帶回去。
    “胖夫郎，這可使不得……”季爹爹推辭道，吃也就吃了，連吃帶拿的算是怎麼回事？
    “拿著，拿著……”
    最後，他們還是沒有抵擋得住胖夫郎的熱情，拿著那菜窩窩返回了家。
    “胖夫郎真是太客氣了，”季爹爹淡笑著說道。
    “是，”季淩飛低聲應答著，應答完後又皺著思索著什麼。
    “爹爹，我出去一趟，”季淩飛拿了三個菜窩窩，用幹淨的布仔仔細細地包裹嚴實。
    “淩飛，你，你這是……”季淩飛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這菜窩窩，我想拿給一個朋友嚐嚐，”季淩飛低聲說道。
    “……好，你去吧，那三個夠不夠？你再多拿幾個，”季爹爹什麼也沒有問。
    “三個就夠了，”季淩飛抬頭看了季爹爹一眼，他已經做好了季爹爹詢問的準備，季爹爹卻什麼也沒有問。
    “你已經長大了，爹爹相信你有你自己的判斷，”季爹爹淡淡地笑了笑。
    “是，爹爹，你先休息會，我一會就回來，”季淩飛的眼神閃了閃，季爹爹對孩子的這種“尊重”，讓他動容。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季爹爹看著堅定地走出門的季淩飛，心裏泛起了無限的思緒。
    季淩飛把菜窩窩藏好，一路向東，往村子的最東頭走。
    還好，現在正是吃晌午飯的時間，街上沒什麼人，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
    季淩飛憑著記憶，來到了一戶院門前，正當他思考著該怎麼把菜窩窩給那個人時，誰知那個人就從院裏走出來了。
    現在是晌午飯時間，那個人不去吃飯，卻抱著一盆滿滿的衣衫，好似要去河邊清洗。
    突如其來的，季淩飛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心裏生出了一股悶氣。
    “哢吱，”季淩飛故意發出細微的響聲，來吸引那個人的注意。
    “過來，”看到那個人注意到他後，他對那個人做出手勢。
    “季淩飛，你來做什麼？”四下無人，青吉才敢和季淩飛說上幾句話。
    “你吃晌午飯了嗎？”季淩飛皺著眉頭問道。
    “吃了，”青吉磨著腳尖，低聲回答道。
    撒謊，季淩飛看著眼神飄忽的青吉，眼神暗了暗。
    “這個給你，”季淩飛拿出他包裹嚴實的菜窩窩，因為他包裹嚴實，這菜窩窩還冒著一股熱氣。
    “這是什麼？”青吉沒有伸手接過。
    “爹爹蒸的菜窩窩，他讓我拿幾人給你，”季淩飛麵不改色地說道。
    “我不要，”青吉低著頭，他不能白吃人家的糧食。
    “給你，你就拿著，”季淩飛看著那小小的發旋，把菜窩窩放在那盆中。
    “不……”青吉很惶恐，糧食那麼精貴，怎麼能白吃別人家的糧食？
    “我隻管送來，不管再拿回去，”季淩飛不接。
    “還有爹爹讓我給你說，別那麼實在，自己要學著適當的偷懶，不然身子吃不消。”
    “還有，爹爹還說，以後你要是吃不上飯的話，就去我家吃飯，不說能讓你吃飽，但是也能墊墊肚子，”
    季淩飛麵不改色地借用季爹爹的名義，把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個徹底。
    “……謝謝，”青吉低垂著腦袋，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中滑落，暈在了衣衫上。
    “別哭，”青吉那壓抑的哭聲，讓季淩飛心裏很難受。
    最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隻知道自己的心情實在不能稱得上是“愉快”。
    而這邊，青吉躲在了他的秘密角落裏，眼睛紅紅的打開了那個布包。
    “真好吃，”他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菜窩窩，一邊控製不住地流著眼淚。
    三個菜窩窩吃完後，他的肚子久違地有了飽腹的感覺。
    不得不說，季淩飛拿的菜窩窩是剛剛好，若是少了，青吉吃不飽，若是多了，青吉吃不完，隻三個是剛剛好。
    ……
    “父親，你回來了，”迎著月色，季父親帶著一身疲憊回到家中。
    “嗯。”
    “快過來，外麵太冷了，快來喝碗熱湯，”季爹爹給季父親盛了滿滿一碗。
    “哎，真舒坦啊，”季父親喝了一口熱湯，全身上下都傳來了陣陣熱意。
    “父親，爹爹，我在鎮上……”季父親和季爹爹吃完後，季淩飛才說出他要去鎮上“工作”的事情。
    “淩飛，這是真的？”季父親和季爹爹都是一臉喜色。
    “嗯，明天開始，我就不回來了，”季淩飛低聲說道。
    “這，不能不住嗎？”季淩飛憂愁地問道，淩飛找到活計是好事，但是突然要和他們分開，他們還有點舍不得。
    “爹爹，我每天來回太不方便了，”季淩飛又何嚐想離開自己的家人，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
    “淩飛，在那好好幹，”季淩飛拍了拍季淩飛的肩膀。
    味滿香可是個大食肆，他以前也隻敢遠遠瞧著，沒進去過，沒想到他的孩子倒是能當上那裏的“先生”。
    “嗯，我會的，爹爹和父親在家也要注意身體，等到了休息的日子，我就回來看你們。”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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