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肖氏一改和小兒子的玩笑態度，也沒避著白楊，嚴肅地對大兒子說：
    “讓那個人自己走，別逼我說出更難聽的話。”
    肖飛在老媽麵前連連答應，一看就是媽寶男，肖進在一旁偷笑，白楊假裝沒聽到沒看到，收拾碗筷去廚房洗刷。
    通過肖氏幾句話，他總結出一個經驗：找對象不能找媽寶男，找對象一定要得到雙方父母的祝福，否則像媽媽一樣，讓婆家人百般刁難，或者跟高長青一樣連個體麵都不給。
    不過從長遠打算，高長青還是幸運的，總比媽媽一腳踏進火坑進退兩難強。
    正在他心思活躍感歎間，聽到肖氏說：“白楊，碗筷下午洗，你和小進去樓下看著，我午休睡會兒。”
    白楊知道幹媽是故意支開他和肖進，因為高長青上樓來了，倆人間不免一場刀光劍影唇槍舌劍，而始作俑者肖飛已經不見身影。
    高長青似乎還沒看清形勢，在垂死掙紮，白楊看他的眼神裏多了絲憐憫，隨即又為自己無謂的憐憫心感到好笑——無家可歸的乞丐憐憫一個小明星，也真不怕侮辱了對方。
    兩人下樓梯的時候，白楊小聲問肖進：“幹媽為什麼不喜歡高長青？”
    肖進直言不諱地說：“本來我哥喜歡男人已經讓我媽丟盡臉麵，偏偏他每回找的都是一些不靠譜的。就說這高長青吧，一個腦筋活泛的小明星，明顯是衝著我哥哥錢來的，再加上他女人一樣塗脂抹粉的騷浪勁兒，更讓我媽厭惡。”
    “別這樣說人家，長得好看不是他的錯。”
    “你沒看到他臉上塗的粉比咱家牆還厚嗎？嘴巴也塗得血盆大口似的，自以為是大城市飛到縣城來的金鳳凰，便宜了我哥那個大傻子，誰知道算盤打錯了，難逃我媽那雙火眼金睛。”
    白楊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高長青臉上那麼白，嘴唇那麼紅，聽到“大傻子”三個字不禁感到好笑，大傻子能年紀輕輕白手起家成為縣城首富？能掩藏自己財富低調地開個破桑塔納出行？
    當然，肖進是D縣首富隻是坊間傳聞，但白楊去肖進房間收拾的時候發現他落下的文件，窺一斑可見全豹，經他分析後斷定不是傳聞。
    “走走走！別操心那個戲子了，人家的備胎多著呢。”肖進手肘勾住白楊脖子得意地說：“書呆子，你打麻將絕對沒我行，牌麵是什麼，我手指一掃就知道。”
    “你是牌桌上長大的，我投降，我專心看店。”
    “你啊！一如既往的沒趣！”
    肖進一下樓就受到大家熱情邀請，這可是活財神啊！牌品好又大方，輸錢從不賴賬，贏錢請抽最好的過濾嘴香煙。
    最最主要的是，自認為牌技好的他喜歡玩大的，小的看不上眼，往往到最後輸得清潔溜溜。
    白楊站在貨櫃後看向聲音最大的那一桌，邊沿圍著一圈看熱鬧的人，裏麵打牌的是什麼人看不到，隻聽到麻將重重磕在桌上以及幾個男人暴躁興奮的喊叫聲傳出來。
    哪裏是在打麻將？簡直是在比賽磕麻將，那誇張的喊叫聲似乎要昭告全天下他們所打出的是什麼牌，特別是旁邊的看客也漸漸跟著起哄喊。
    “哈哈！胸罩（兩筒的意思）！”肖進的聲音。
    看客嬉笑著齊齊跟著喊：“胸罩！”
    “碰！打三筒！”一個男人喊。
    看客又齊齊跟著喊：“打三筒。”
    麻將打得有點大，現場的氣氛一點不嚴肅，時而爆出哄笑聲。
    肖進就是有那個魔力，他總是能帶動快活的氣氛。
    樓梯上傳來箱子磕碰聲，白楊想到什麼，趕緊去幫忙。
    隻見高長青背著大旅行包，吃力地拎著大行李箱從樓上下來，行李箱似乎很沉，幾乎是一台階一磕碰。
    “我們兩個人抬。”白楊向樓上走去。
    “你幫我背這個包，”高長青把背包卸下來遞給白楊，“兩個人不好抬。”
    說完把箱子扛上肩，哐哐哐下樓梯，沒想到精致妝容的高長青有這麼男人的一麵。
    來的時候，箱子是樓下一個打麻將的小夥子掙著給扛上樓的，背包也是一個熱情小夥給拎上樓的，那時靠在肖進身邊的高長青優雅得像皇妃駕到。
    現在不免有點像喪家之犬，到樓下個時候，響起輕浮的口哨聲，此起彼伏。
    門口打不到車，兩人在口哨聲中往前麵路口走去。
    能說會道總是笑臉待人的高長青此時霜打的茄子一樣，不複以前的精氣神。
    “長青哥，對不起。”白楊除了這個不知道說什麼。
    “不能怪你，我知道你不是肖飛的表弟，你也無能為力。”
    送高長青到路口等車，高長青忽然叫住他：
    “白楊。”
    “嗯？”
    “我奉勸你離開肖家，今日花在你身上的，他們將來會加倍從你身上榨出來，底層出身的流氓，再華麗的衣服也掩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粗俗和冷血。”
    “謝謝長青哥，我……沒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