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單文軒擔憂地看著單景川。
    “好好好，外公上床躺著。”
    單景川被他的眼神看的受不住，最終還是妥協被顧知朝扶上了床。
    “單爺爺，我聽單文軒說您病了好些日子，光吃藥也不見好，就想著會不會是藥不對症。”
    “正巧，我今天陪單文軒去醫院的時候，遇到了一位醫術很好的大夫，聽人介紹說是民國聖手，隻是因為動蕩，所以被下放到了縣城的醫院裏麵。”
    “我找這位張大夫打聽了，他私下裏也幫忙看病，就想著將您送到縣城，讓他給您診斷診斷，這確定了您的病情才好對症下藥，也才能徹底治愈您的病情不是？”
    顧知朝是科研人員，他的性子也很直接並不會拐彎抹角，扶著單景川在床上坐好，很快就進入了正題，三言兩語就將事情經過解釋清楚了。
    單文軒眼巴巴地看著單景川，雖然說這件事情太過麻煩顧知朝了，但是他卻還是拒絕不了。
    因為單景川對於單文軒而言，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他寧願將自己賣了，甚至搭上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希望單景川能夠治療好疾病，身體康複。
    “我的身份，顧同學應該也知道。”
    單景川並沒有因為可以看病而直接答應下來，他見顧知朝年輕，以為顧知朝不懂得其中的利害關係，所以直接將這一點指了出來，讓顧知朝不要涉險。
    “我被打上了敵對分子的名頭，不被允許離開牛棚這邊，一旦被人發現你送我去醫院，很容易會牽連到你，甚至會牽連到你的家人。”
    若非如此，當年單景川的親朋好友也不會著急和他撇清關係，甚至連他的學生，女婿都對他落井下石。
    單景川是想要治愈身體，但是他並不願意牽連無辜的人。
    尤其，顧知朝還這麼年輕，他不想顧知朝因為善心而毀了前程。
    顧知朝見單景川拒絕，心中感慨這人果然是君子。
    即便如今處境這般艱難，單景川都不願意傷害牽連到他人。
    這份坦蕩的心境可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單爺爺，沒你想的那麼嚴重。現在已經76年了，形勢沒有前些年那麼緊張了。”
    “而且這裏是上河村，地處偏僻，沒有外界鬧的那麼嚴重，就是當年的那些大地主也隻是被收走了土地和財產，並沒有被遊街批鬥。”
    “另外，不瞞您說，我父親是為國捐軀，我爺爺祖上三代都是貧農，我的身份根正苗紅，就是別人發現我送您去醫院，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順帶提一句，我外公是縣城公安局局長，在這一畝三分地上，有人想要對我動手，還是不容易的。”
    顧知朝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他做說話做事都會事先考慮清楚後果。
    在開口提出要幫助單景川來看病之前，他就已經將最壞的結果想到了。
    在安縣這一畝三地上，有劉振偉罩著，他就算和單景川有牽連，劉家也有把握能夠保住他。
    “而且，被人發現也是最壞的結果。今天晚上我趁夜送您去縣城，明早再趕早回來，隻要咱們小心一點，不會被人知道的。”
    顧知朝看著單景川，將情況給他分析說透了，打消他的顧慮。
    單景川詫異地看著顧知朝，他原本以為顧知朝是少年人意氣用事，因為一時心善所以逞強就答應替他看病了。
    結果沒想到顧知朝竟然考慮的這麼全麵。
    “單爺爺，我聽單文軒說您這病已經耽擱很長時間了，一直吃藥都沒有痊愈，這就說明，您這藥很有可能並沒有吃對。”
    顧知朝進一步勸解道：“與其這樣拖著，一直花錢吃藥，還不如讓大夫診治好病情，徹底治療好，這無論是對您還是對單文軒都好。”
    不怪顧知朝會這麼急迫要求帶單景川去看病。
    他擔心單景川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原文小說中，單文軒是一位下海經商的商人。
    然而單景川是教授，他若是沒出事，順利等到平反了，那單文軒應該會上大學，怎麼會下海經商呢？
    八十年代不比九十年代，這個時期國內政策還不夠穩定，大家都擔心會背上投機倒把的罪名。
    通常都是一些有案底或者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冒險走上經商這條道路。
    雖然原文沒有過多描述，但是顧知朝也能推算出，單景川很有可能在這個冬天出事了。
    明年二三月份國家就會下發文件開始為這群人員平反，就這麼幾個月的時間，顧知朝是真的不忍心看見他們就這樣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那就麻煩顧同學了。”
    單景川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見顧知朝並不會因此被連累，很快就同意了。
    他的身體一直不痊愈，單文軒肯定還是會繼續冒險去黑市賣東西，同時還得去縣城買藥，花錢花精力，更重要的是還十分危險。
    如果有的選擇，單景川自然是想要自己的病徹底治好，不拖累單文軒了。
    當然了，對於顧知朝的幫助，單景川也會記下來的。
    無論是他還是單文軒將來隻要有機會都會將這份恩情還回去的！
    見單景川同意，顧知朝和單文軒都鬆了口氣。
    “時間不早了，單爺爺，我們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快點走吧。”顧知朝看了看外麵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立刻說道。
    雖然說要掩人耳目，但是真等天完全黑了，趕夜路也不安全。
    “好！”
    一屋子都不是拖延的人，當下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發了。
    夜晚溫度低，為了避免因為著涼加重單景川的病情，單景川將他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即便這樣，單文軒都不放心，讓他帶上一條薄毯禦寒擋風。
    顧知朝也將包裹裏換洗的另外一件棉衣拿了出來，準備等會騎車的時候套在自行車頭上擋風。
    單文軒雖然也想要跟著去，但是他腳受傷，而且也不好讓顧知朝再搭一個人浪費體力，所以隻能留在家裏等他們回來。
    “你在家裏好好休息，注意腿，不要亂動，知道嗎？”
    顧知朝叮囑完單文軒，便攙扶著單景川出門了。
    “路上小心。”
    單文軒等他們離開，這才從床上下來，單腳跳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門縫查看。
    直到顧知朝和單景川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這才關上門，回到了床上。
    “希望一切順利，希望外公的病能夠徹底好轉。”
    單文軒在心底默默祈禱著。
    另外一邊，顧知朝攙扶著單景川從山上下來，找到了自行車，便往縣城趕去了。
    單景川一路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直到順利脫離了上河村的範圍，應該不會再有熟認認出他，這才稍稍放心了一點。
    一路上，除了偶爾竄出的田鼠和野狗，並沒有鬧出其他的風波。
    反倒是進入縣城後，因為不太熟悉地形，加上天黑看不清也沒人問路，顧知朝花了點時間才找到張空青給的地址。
    “黑胡同三條巷二十七號，就是這裏了！”
    顧知朝看著門牌號碼，鬆了口氣，大晚上的在外麵四處亂竄，要是被人發現了，指不定將他們當什麼小偷來處理呢！
    路上黑，顧知朝走的不快，這會已經八點多了。
    這會可不比後世，這裏沒有什麼夜生活，大家都睡得很早。
    好在張空青的家裏還亮著燈光。
    “單爺爺，您先下來，我去敲門。”
    顧知朝將車停穩，扶著單景川下車，這才上前去敲門。
    “扣扣扣~張大夫，您在家嗎？”
    顧知朝剛敲完，就聽到了裏麵的回應。
    “來了。”
    張空青白日聽見顧知朝的話，就猜到他今晚可能會送病人過來，所以故意沒睡，一直在等著。
    現在可不就等到了。
    張空青性子謹慎，隻開了一條門縫，往門縫中查看情況。
    顧知朝站在門口，他身後放著一輛自行車，車旁還有一個人，隻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這人到底長什麼樣。
    確定是顧知朝，張空青這才將門給打開了。
    “快進來吧。”
    張空青也不想被人看見，連忙讓人進來。
    “單爺爺，我們進去吧。”
    顧知朝將攙扶單景川進門。
    單景川還病著，身子弱，這坐了兩個小時的車，身子早就支撐不住了。
    顧知朝見他腳步虛浮，幹脆將人背了起來。
    “這邊來。”
    張空青幫忙將自行車推了進來，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見沒人，這才將門關上，領著兩人進入了房裏。
    “到床上躺著，床上有暖瓶，讓身子暖和暖和。”
    張空青招呼著顧知朝將單景川安頓好。
    “麻煩張大夫了。”
    單景川裹著溫暖的被子，休息了一陣，整個人這才緩了過來。
    張空青看著單景川，總感覺這人有幾分眼熟。
    他仔細看了看，腦海中浮現一個麵孔，驚呼道：“您是，單教授？！”
    雖然張空青用的是疑問句，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認識單景川的。
    顧知朝見張空青認出了單景川，倒也沒有太擔憂。
    畢竟來之前，他就已經隱晦透露出單景川的身份，所以現在雖然張空青認出單景川了，但是隻要兩人不是結仇的關係，到也不用擔心張空青不給診斷。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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