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不良？
    怪不得單文軒十四歲了，看著還和十歲出頭的孩子差不多大小。
    剛才大夫讓他脫衣的時候，顧知朝也看了一眼。
    單文軒身材很單薄，薄薄的皮下就是清晰可見的肋骨，看著像是一點肉都沒有。
    雖然說這個時代大家普遍都瘦，但是瘦到單文軒這樣的也還是比較少的。
    顧知朝想了一下單文軒的身份，對此也有些無奈。
    在這個時代，身上被打上了“黑五類”的標簽，無論是單文軒還是他的外公單景川，能夠活著就已經算是非常幸運的了。
    至於吃飽穿暖這些，對普通人而言都是奢望，他們就更不可能了。
    好在眼下已經76年，等到了明年就會開始平反了。
    77年要恢複高考，高校需要老師，國家需要人才，隻要抓住這次的機會，那就能夠翻身了。
    而隻要單景川能夠平反，那他們的生活也就能夠得到改善了，單文軒營養不良的問題自然也就不是問題了。
    張空青也看出來單文軒的窘迫，他沒有給單文軒開昂貴的藥，隻是開了最基礎的草藥。
    甚至如果單文軒連這草藥也舍不得，也可以不用要，直接用熱水熱敷或者依靠人體自身的免疫修複能力，慢慢地將傷勢養好。
    隻是單文軒得吃點苦頭多疼一段時間罷了。
    “拿著單子，等會去買藥就行了。”
    張空青視線在顧知朝和單文軒身上逡巡，將單子遞給了顧知朝。
    “不用了，我家裏有藥酒，我回去擦擦藥酒就好了。”
    單文軒眼疾手快，中途伸手將單子截了過去，一邊單子塞進了懷裏，一邊和顧知朝飛快地解釋了一句。
    隻是他如果不這麼心虛，他說的話能夠更加有說服力一些。
    “那回去記得擦藥。”
    顧知朝也沒有拆穿單文軒的那點小心思，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嗯，我會的。”
    單文軒見顧知朝沒有堅持，心裏微微鬆了口氣，忙應了下來。
    張空青沒理會兩人，起身從旁邊去拿工具，準備給單文軒接骨。
    接骨這項他內容並沒有開在單子裏，張空青也知道麵前這小孩處境困難，所以替他隱了這一項開支。
    不然他就會在接骨之後再開單子了。
    接骨的工具很簡單，就是一個放腳的木頭架子，還有幾塊夾板，幾根繩子。
    當然也可以選擇石膏來固定，要更加穩固一些，但是價格相比較而言也比較昂貴。
    別說單文軒這樣貧窮的小孩，就是縣城工人階級家庭，也未必舍得打石膏。
    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用更加便宜的支架來固定。
    顧知朝在一旁幫忙將腳架放好，按照張空青的指示，小心將單文軒的腳放上去鞋襪脫了。
    張空青坐著，揉動單文軒腳踝，這是個非常痛苦的過程，疼得單文軒額頭直冒冷汗，但是他也是個能忍的，愣是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然而，饒是單文軒麵上沒有露出什麼表情，但是顧知朝還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恐懼和害怕。
    這疼痛感讓單文軒想起了腳踝被生生踩斷時的痛苦。
    到底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顧知朝伸手捂住了單文軒的眼睛，將人攬在懷裏。
    顧知朝手掌的觸感，以及身上傳來的氣息讓單文軒有那麼一瞬間忘記了恐懼。
    “我數三聲。”
    黑暗中，單文軒聽到了張空青的聲音。
    “1……”
    單文軒提了一口氣，然而沒等他聽到接下來的數字，腳踝處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
    “哢嚓~”
    張空青提前動手了。
    隻不過一個呼吸，單文軒原本已經變形的腳踝恢複了正常的弧度。
    疼，但是因為太短暫，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
    張空青並沒有停下動作，檢查單文軒腳踝沒問題了，這才熟練地給單文軒開始上夾板。
    顧知朝看了看其他醫生接骨的情況，雖然說其他的醫生看著比張空青年輕力壯，但是明顯沒有張空青這麼嫻熟。
    那小護士沒有騙他，這張空青是有真本事的。
    “張大夫，這支架什麼時候能夠拆除？”
    顧知朝見已經接好了骨頭，放開了單文軒，詢問道。
    “傷筋動骨一百天，不過他還在小，骨骼還在發育恢複的也快，快的話兩個月或許就能恢複了。兩個月後，你帶他再來這裏看看，沒問題了，就可以拆除支架了。”
    “另外，這腳在恢複前不能下地，也不能用力，需要行動的話就拄拐吧。”
    張空青看了一眼單文軒腳上的草鞋，補充了一句，“還有，也不能受寒了，不然等年紀大了，可就有的受了。”
    “好的，麻煩大夫了。”
    顧知朝將醫囑一一記下。
    單文軒的腳已經上了支架，沒辦法穿鞋襪，但是這大冷天的也不能讓他就這樣凍一路，剛才大夫都還叮囑了，不能受寒呢。
    顧知朝想了想，取下包裹，從裏麵拿出了一件單衣將單文軒的腳給包裹了起來。
    因為不知道要在縣城待多久，所以顧知朝帶了換洗的衣服。
    現在正好給單文軒裹腳了。
    “弄，弄髒了！”
    單文軒腳還沒從支架上取下，根本就沒辦法阻止，隻能夠眼睜睜看著顧知朝用衣服將他的腳給包裹了起來。
    張空青診治完，也沒理會兩人，外出打水洗了手，又繼續回到座位前看報了。
    “謝謝張大夫，我們先走了。”
    顧知朝將單文軒的鞋子放進了他背後的布包裏，將人重新背了起來，和張空青道謝。
    “嗯。”
    張空青淡淡地應了一句，等顧知朝和單文軒走了，眼神都沒從報紙上移開一下。
    “去給你外公買藥，然後我送你回去。”
    顧知朝背著單文軒在走廊上，和他商量接下來的安排。
    說是商量，但是顧知朝用的是陳述語氣，壓根就給單文軒拒絕的機會。
    就單文軒這樣，顧知朝補將人送回去，他單腳跳得跳到明天都未必能回去。
    “你來縣城是辦事的吧，這樣太耽誤你了，我找跟木頭當做拐杖，拄著也就回去了。”單文軒抱著顧知朝的脖子，小聲說道。
    “我來縣城是找我外公的，早一天晚一天沒關係的。”
    顧知朝微微側頭，看著單文軒說道：“但是你要是不回去，你外公隻怕會擔心你吧？還有你外公的病不是也等著你的藥回去嗎？”
    單單隻是自己的話，單文軒不太在意，但是涉及到外公，單文軒可就沒辦法不在意了。
    “謝謝。”
    單文軒抿緊雙唇，終歸是沒辦法拒絕了，和顧知朝道謝。
    “我們是同學，彼此之間幫忙是同窗情誼，你不用和我太客氣了。”顧知朝笑了笑，對此不太在意。
    單文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顧知朝並不介意在他落難的時候伸出援手。
    而且，就今天這情況，就算不是單文軒而是其他人，依著顧知朝的性子，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顧知朝從小受到了太多的關懷和幫助，他長大後也樂意對他人伸出援手。
    藥房在一樓，兩人說話間就來了。
    左邊是中藥，有醫生在抓藥。
    右邊是西藥，除了拿藥，另外打針的也在這邊。
    買藥需要單位出具的介紹信證明身份。
    這年頭沒介紹信，那簡直就是寸步難行。
    不過單文軒身上有介紹信，是李明博從學校裏麵開具的。
    拿著介紹信和錢，單文軒成功買到了藥。
    將藥寶貝地塞進懷裏，單文軒輕輕鬆了口氣。
    “你外公是什麼病？”
    顧知朝看著單文軒懷裏的藥，詢問道。
    “就是感冒發燒，鎮上的大夫說外公是身體抵抗力差，所以才經常生病。”
    單文軒提到外公，眼眸中充滿了擔憂。
    前些年變故時，單文軒也懂事了，他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身邊的親朋好友，走的走，死的死，斷絕關係的斷絕關係。
    對於單文軒而言，單景川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單景川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他……
    “感冒發燒？”
    顧知朝微微皺眉，反複發作的感冒發燒？
    真的隻是因為抵抗力差導致的嗎？
    鎮子上的醫生顧知朝也了解，這醫生水平有限，隻是初中水平，去縣城醫院待了一年就回來當醫生了，平日裏隻會治一些簡單的感冒發燒一類的疾病。
    單景川不被批準離開上河村，鎮上的醫生連看都沒看過，就直接給他診斷，這診斷真的靠譜嗎？
    顧知朝主攻的是生物製藥方向，雖然他不是醫生，隻負責研製藥物，但是對藥理也是懂幾分的。
    先等他看看單景川的情況再說吧。
    “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想起來我也得找大夫看看。”
    顧知朝將單文軒放在了醫院走廊的椅子上，解釋道：“我之前落水，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剛才給你看病的大夫能夠診脈，正好來了，我找他看看，有病及時治療，沒病也能安心一點。”
    “那你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單文軒根本不懷疑顧知朝的話，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介紹信遞給顧知朝。
    萬一有什麼問題，顧知朝還得憑著著介紹信買藥呢！

    作者閑話：

    肥章，求一波枝枝，麼麼噠(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