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疑惑之際，忽然感到一陣眩暈感，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依舊躺在床榻上。
    睜開眼睛的我茫然的看著屋頂，還是沉浸在剛剛的那些畫麵之中。就在這一課，我好像明白了老道說的因果。因為我害死了林昊彬的母親，所以我的孩子也死在他的手裏，一報還一報，還真是報應不爽。
    “席玉，席玉。”若生見我一動不動，隻好在耳邊喚我的名字。
    這一刻的我已經心灰意冷，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麵對他。
    曾經的他，給了我甜蜜的愛戀，給了我一個我渴望已久的家。後來，他因為想報仇，聯合那隻猞猁和那個妖僧，活生生的從我腹中將那個孩子剖出來。我看著那個已經成人形的孩子，心中萬般悲苦，無奈我那時被釘在牆上，除了眼睜睜的看著，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事後，我屠殺了妖僧和那隻猞猁，將一腔憤恨發泄在他身上，我卻沒有想過，原來他並不是害我，而是再為她的母親討一個公道。
    “門邊的那個櫃子裏，有一把朱砂鍛造的匕首，你動手吧，我不會反抗。”我毫無眷戀的對他說。
    “不是，我並不想這樣。”若生趕緊解釋著說：
    “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你的時候是因為想要為我母親報仇，因為你殺了我母親，所以才讓我年幼時吃了那麼多的苦。我那時候每晚都夢到我母親在我麵前死去的樣子，那時候的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報仇。”
    “動手吧。我說了，我不會反抗。”我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席玉，是我的錯，你別怪我好不好？我當時沒有看清我自己的內心，其實後來我已經不想要報仇了，隻是我答應了他們，如果我不那樣做，我的父親，繼母還有我的弟弟，都會被他們所害。”
    “這話你自己相信嗎？”我釋然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說：“你一早就知道我是狐妖，倘若你真的有悔意，直接將你的顧慮告訴我就好，我一定會護住你和你的家人。”
    “是我愚蠢，席玉，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是想好好在你身邊陪著你，我就隻是想陪著你而已。”
    “不必了，你若是不想動手，就離開我的房間。若是想要動手，拿了匕首動手就是。不用害怕我會對你怎麼樣，這老道士在這裏呢，我傷不到你的。”
    “席玉，”若生還想要說什麼，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閉上眼睛，聽著他們兩個人離開的聲音，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忽然就知道了我為什麼會留下那把妖僧鍛造的朱砂匕首了。幻化成人形的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慢慢的坐起身來，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房間裏的一切擺設，一點一滴的回想著我的這一生，原來活了這許多的年，在這世間竟然連一點值得我牽掛的東西都沒有。想來也覺得好笑。
    不知不覺的站在櫃子麵前的時候，我也已經想好了我要做的事情。
    打開櫃子，望著那把匕首的我心中格外平靜，此刻得我，出了一死了結殘生，剩下的，別無所求。
    “席玉！”
    在我閉眼要將匕首插入體內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喊我。回頭才發現是若生。
    “你要做什麼！”若生不管不顧跳起來搶我手裏的匕首。
    一個沒留神，我就這樣被他硬生生的推到在地。
    “你幹什麼？”我不解的看著他問。
    “這話應該我問你，”他死死拽著自己手裏的匕首，驚恐的看著我問：“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我冷眼看著他問：“你不是千方百計的想要我死嗎？現在這樣又是要幹什麼？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我沒有狐尾了，給不了你想要的。不過我的血多少還有點用處，你去拿個容器來，我給你一些便是。”
    “席玉，我知道你對我心存芥蒂，我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我知道是我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情誼，我知道我不能彌補什麼，我就想陪著你，可以嗎？”
    “既然不想得到，那你就走吧！我之前就說過了，我殺了你的母親，你害了我的孩子，我們兩清了。如果你覺得不解氣，可以繼續找我報仇。你現在既然不想報仇，就離開這裏，去過正常的生活。”
    “什麼叫正常的生活？”
    我聽到他這樣說，心裏不禁泛起一陣惡心。人果然還是那麼虛偽，明明對我恨之入骨，卻還能為了心裏那點肮髒的欲望繼續跟我虛情假意。於是，我抬手一揮，用法術將他送到了他家門口。
    想想他一開始接近我的模樣，他為我做的那些事情，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早該想到他就是林昊彬的。也怪我自己，沒想到他轉世之後居然還能記得我。
    “咦？他為什麼還能記得我？”我正低頭找那把匕首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之前我探知他前世的時候，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呀。難道是那個老道幫他在身上下了結界？就是為了防著我？他故意不讓我看穿他的前世今生，這樣才能再次潛伏在我身邊？
    “可是我身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呢？”我在屋子裏找了許久，還是沒能找到那把匕首，我這才想起剛剛送若生回去的時候，忘記讓他把匕首給我留下來了。
    我脫力一般的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榻，仔仔細細的想我和他重逢後的一點一滴。我幾乎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任何欲望。是他隱藏的深了還是他現在真的沒有欲望了？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老道士忽然又推門進來了。他看著坐在地上的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
    “你心中的這些執念，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呢？”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那老道，開始回想我第一次遇到這個老道時的情景，還有我要下山時，他跟我說的那些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對了！那天，他也見過林昊彬！
    “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試探著問那個老道。
    “是。”老道毫不掩飾的回答，他見我一臉的驚愕，便坐在我麵前的凳子上，順手到了一杯茶，看著我繼續說：“你下山那日，我本想攔住你，幫你渡了這一劫難，沒想到還是沒能阻止。我因試圖道破天機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千恩萬謝？”我不明白這道士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但我不明白這道士為什麼會收到懲罰，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
    不對呀，我下山那日，他見過林昊彬。他肯定跟林昊彬說了什麼，不然林昊彬怎麼會那麼快就能找到我呢？
    “小狐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可以告訴你，在你下山那日，我並未跟他透露過你的半點行蹤。他從那隻猞猁那得知我知曉你的下落，所以才會來找我的。”老道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不緊不慢的開始跟我解釋當年的事情。
    “那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本想扣下他，以經書度化他的心中的憤恨。可惜，當時來的並不是他的本體，我若強行扣下他的魂魄，便會害了他的性命。萬般皆有定數，非人力可改。”
    “所以，你就告訴他我的去處了？”
    “非也。你在我著觀中多年，身上的妖氣已經去除大半，本不會被那猞猁發現，是你渡化的那兩隻鳥兒，他們身上妖氣太重，一下子便能找到你的所在。”
    我聽了心中咯噔一下，我突然明白了老道當時看見我渡化那兩隻鳥兒的時候為何那般生氣了。原來，隻要我不渡化他們就不會有事。於是，我歎了一口氣問道：
    “是你讓他投胎來找我的嗎？”
    “不是。當日你那般折磨他，我也隻是看著他可憐，所以解了他的困局，讓他安心去投胎，沒成想，他竟放不下對你的那份情，在閻羅殿苦苦求了數十年，熬過地獄的烈火灼心，寒冰刺骨，才得以回來。其實，他並未投胎。”
    “你說什麼？”我有些驚訝的看著老道問：“他不投胎，是怎麼回來的？”
    “他的魂魄隻是暫時留在這個孩子的身上，等他的肉身恢複，他就能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中。”
    “哼!她哪裏還有什麼肉身，早就成了一具白骨了。”我不屑的說著。
    “隻要你願意，我自有辦法幫他恢複。”
    我突然就愣住了，看著老道似乎明白了什麼，嘲諷著說道：“因為現在的身體不是他的，所以我才在他身上發現不了一絲一毫的欲望！所以，不是他沒有欲望，而是這具身體跟他不能神識合一，所以才有了這般沒有欲望的假象是嗎！他到底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你不要再替他掩飾了！你回答我，他要什麼！”
    “小狐狸，不是每個人都想要害你。”
    “是嗎？那你呢？”這是我第一次問老道這個問題。從前我從未懷疑過老道會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現在，我想要知道，他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