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像是發現了我有些不一樣，他低頭親了親我，又輕輕拍著我的後背說：“席玉，你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我知道你對我有疑問，你不用著急，等你好些了，你再問我也不遲，現在，就好好休息好不好？”
    我也實在是那麼多的精力去分辨什麼了，伴隨著他輕聲哼出來的小曲，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夢裏，我夢到了我從前那段我認為是很快活的日子。和林昊彬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林昊彬是個賬房先生，雖說他也讀過幾年書，可因為他自己的親生母親已經去世，他的繼母便不再讓他繼續讀書，他也隻能拖著自己那副單薄的身軀出來掙錢，補貼家用。
    據他所說，他在那個家裏過的還不如他弟弟豢養的那隻小狗，可他沒辦法，他還沒有能力自立門戶，所以隻能繼續在家中忍受屈辱。而且，他還在不經意間讓我看到了他父親和母親打他時留下來的那些傷痕。
    初次下山的我哪裏見得了這些，我趕緊問他願不願意來跟我一起住，反正我府上還空著幾間屋子。他假裝推托了一番，到了傍晚就搬進了我的家。
    “多謝公子收留。”林昊彬歸置好自己的行李後，對著我作揖道謝。
    “沒事的，反正我這屋子空著也是空著。”我笑嗬嗬的回答他。
    他也不再說什麼，隻問我打算做些什麼營生來維持生計。說實話，我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我有法術在身上，吃不吃東西其實都無所謂，想要什麼，也可用法術變。可如今他住了進來，我們似乎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放肆了。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什麼都不會做。”我看著他的眼睛有些沮喪的回答。
    “公子之前不是說自己喜歡吃些甜食嗎？那不如我幫公子開一間甜點鋪子可好？我給公子當賬房先生。”
    “好是好，可是我不會做啊！”
    “這有什麼要緊的，我會做！你喜歡吃什麼？我現在就做一些，你也嚐嚐以我的手藝能不能開一間點心鋪。”
    “好啊！我喜歡吃棠梂子，你會做嗎？”
    “會。”說完，他意味深長望著我的眼睛。
    那時候的我也沒有多想什麼，隻是彎著眼睛笑嗬嗬看著他在院子裏忙裏忙外的準備著。看著他一點點的把山楂洗幹淨，又開始熬糖稀，這一幕似乎我在什麼地方見過。
    “席玉，席玉！”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見的是若生那副稚嫩的臉龐。
    “怎麼了？”我疑惑的問他。
    “你剛剛是做夢了嗎？我看你一直皺著眉頭，害怕的樣子。”
    夢？我聽到他這樣說，猛然就想起了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夢裏的林昊彬在院子裏給我做棠梂子，他的一舉一動，怎麼和之前若生給我做棠梂子的時候，那般相像呢？
    “怎麼了？夢見什麼了？”若生見我不說話，又一次對著我發問。
    “沒怎麼。”我不敢把我心中的顧慮告訴他，隻好先試探著問：“我想去市集上看看，你願意陪我去嗎？”
    “好啊，我當然願意陪你啦！隻是現在還太早了，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給你做些早點，咱們吃了再去！”
    我點點頭答應了他。我並不是想要去逛什麼集市，我隻是想看看那些賣棠梂子的小販在做棠梂子的時候，是不是也跟若生和林昊彬一樣，我總覺得他們兩個人過於相像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忽然發覺他走路的姿勢也讓我覺得熟悉，我再一次想要探知他的前世今生，可惜，依舊是一無所獲，什麼都看不到。
    我還沒來得及感慨什麼，老道就已經站在門口問我：“你想知道什麼？”
    這一次，我沒有把我自己的脾氣收起來，我甚至是帶著些怨恨的情緒問他：“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不能告訴你。”老道看我的樣子他也不惱怒，語氣聽起來比平時更為平靜。
    “那你就不要管那麼多。我做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有些控製不住我的情緒了，便不管不顧的衝著他吼了起來。
    他見我怒氣上湧，隨手揮了揮自己手中的浮塵，將我困在了結界中。
    隻是這一次的結界與往常的不同，往常他用來困住我的結界中充滿了檀香的氣息，耳邊也會有些禪音，我在這樣的結界中便能讓我自己的心緒平穩下來。可是這一次的結界，不但沒有那些，反而讓我感覺自己身處一片荊棘之中，刺痛感由輕到重的向我傳來，我立刻蜷縮在地上。
    “你在幹什麼？！”若生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躺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我，立馬皺著眉頭推了那老道一把。
    “小狐狸太過頑劣，必須好生管教。”
    若生不管不顧的想要衝破結界，可他隻是個凡人，怎麼能跟法術抗衡？
    “求你了，不管他做了什麼，我可以替他向你賠罪，你放了他吧！”若生見自己進不來，也隻好繼續求那老道。
    “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不管他做了什麼，我都願意替他承擔。”
    “你這個小娃娃，你可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老道低下頭去看著他說：“他曾經殺過人，而且剛剛他還想要殺了我，你說，你要怎麼替他承擔？”
    “你想要我怎麼做？你先放過他吧，你說要我怎麼做，我聽你的！”
    “我要你以血為墨為他們抄寫一百遍經文，用來超度他們。”
    “好，我答應你了，你快放了他吧！”
    若生的話落在我的耳朵裏，我心裏為之震撼。他並沒有被老道的話嚇到，他居然還在幫我求情？怎麼會有人能為了我做這樣的事情？若生如今才幾歲啊，居然要他抄寫一百遍經文，而且還要用他的血來充當墨水，這個老道是瘋了嘛！
    老道似乎覺得這樣的做法很是公平，他抬手一揮，撤去了眼前的結界，若生立馬衝過來將我抱在懷裏，我也一下子鬆了一口氣，身上的疼痛雖然沒有那麼快消散，可沒有新的痛感傳來，這讓我如同被抽了骨頭一樣的爬在若生的懷裏大口大口的喘氣，一動不動。
    “小孩兒，”老道依舊是站在門口若無其事的說：“別忘了你的答應我的事情，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你就留在我這道觀中好好抄經，我自會派人去跟你母親說明情況。”
    “老道，你要罰我就罰我好了！為什麼要為難一個孩子！”我不管不顧衝著那老道士吼去。
    “是他自願的，不是我為難了他。再說了，那些人當年慘死在你的手中，他們身上的怨氣太重，至今不能入輪回。若生抄的那些經文正好可以去去他們身上的怨念。”
    “你少來這一套，他們為什麼死，你我心裏都清楚。他們不過是不能入輪回罷了，可我呢！你想過我嗎！我的那個孩子還未能來到這個世上看一看就慘死在他們手中，當年若不是你攔著我，我一定會打散他們的魂魄，哪裏還有今日的怨念太重！”
    “你這小狐狸，說著說著就又要管不住自己了，你若是再不知悔改，可就不止是今日所受的苦楚了。”
    “道長，道長！”若生趕緊把我抱住，對著那老道說：“還請道長放心，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一定會把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好。席玉這裏你也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他誤入歧途的。隻是剛剛席玉也說了，他有過一個孩子，還未出生就讓人給害死了，所以，我要先給那個孩子抄經，然後再給你抄。”
    “好，我允了。過一會兒我會讓人把紙筆送來的。”
    老道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一時間屋子裏就隻剩下我和若生，他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輕聲問：“怎麼樣了？還疼嗎？餓不餓？我給你做了好吃的，我抱你去吃吧！”
    “你為什麼要答應他提的那個要求？”我沒有理會若生的話，而是把我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我想救你就隻能答應他啊，我又沒有法術，出了答應他的要求，還能怎麼辦？”
    “抄經也就罷了，可是要用你的血來抄，你就沒想過你自己嗎？”
    “不過是一點兒血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罪。”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喜歡你。”
    我一臉震驚的看著若生，他剛剛說什麼？他喜歡我？這怎麼可能呢？我跟他認識才多久，我還是一隻狐狸，他怎麼會喜歡我？從前我幻化成人的時候，林昊彬都沒有說過喜歡我，這個小孩子，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我以為他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可用法力探知了一番，什麼不好的欲望都沒有探知到。他對我居然無欲？讓我感到驚訝的，不僅僅是他對我沒有任何會傷害我的欲望，反而有一種想要與我在一起的愛意。這讓我大吃一驚。
    “席玉，你不要總是把我當做小孩子，我隻是樣子看起來像是個小孩，我的靈魂可不是一個小孩呢！我喜歡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一定會護住你的，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