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18-放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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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可以了嗎?走吧!”在我的催促下,他在身後一邊打量著那盞花燈,一邊跟我這往廟會走去。
廟會上還是那些東西。賣藝的雜耍人,賣吃食和花燈的小攤,猜燈謎的癡男怨女。人倒是挺多的,就是我已經沒了當年的心氣。
“席玉,我想去買點吃的。”若生為難的看著我。我以為他是沒錢,往他口袋裏塞了一些。
他感覺到口袋重了,伸手把銀錢拿出來,“不是,我有錢。我是說這個東西。”他用手指著我的布下的結界“這個東西,我該怎麼辦啊?”
“無妨,你從結界裏走出去,他們就能看見你。”
“哦,那我去了。你在這等我。”
話音剛落地,若生就提著燈籠朝著一個小攤跑過去。我在後麵看著他的背影,恍惚覺得有些熟悉。
背影熟悉?還是那盞花燈熟悉?我在哪裏見過?
正在出神的想著,就見他手裏托著些吃的回來了。
“席玉,這些是桂花糕,這是糯米團子,這些是涼糕,你快嚐嚐。”
我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場景了。這是我第一次和葉昊彬見麵時的場景。不知不覺,我紅了眼圈。
“席玉,你眼圈怎麼紅了?”若生蹲下身子看我。
“沒事,沙子進眼睛了。”
他也不說話,默默的把那些吃食包好,揣進懷裏。伸手把我抱起來,往護城河邊走去。
“別往那邊走了,馬上就要下雨了。”
“你怎麼知道的?你看,天上的月亮多圓啊,連雲都沒有呢。”
“有我不知道事情嗎?聽我的,別去了。”
“沒事,咱們去那個涼亭裏。那邊有人在放荷燈。好看著呢!”
我不再說話,任由他抱著我往那邊走。
河麵上飄著很多荷燈,人們都說那是祈福的,隻有我知道,那些東西根本沒用。河神又不收這些燈。他要的是香火。沒有香火,什麼都百搭。
“若生”我望著河麵上的燈叫他。
“怎麼了?”
“你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心願?沒有啊!要是能不去私塾,就好了。”若生手裏抱著剛買的吃食,傻乎乎的衝我笑。
“那不行,你要讀書。除了這個,有別的嗎?”
“別的?我說了,你別生氣。”
“你說說看。”
“我想聽你沒說完的那個故事。可以嗎?”
我回頭凝視他,總覺得哪裏不對,想看看他的前世今生,隻是很奇怪,怎麼都看不透。
“可以嗎?”他還在問。
“好。”
看不透的人,要麼是前世的恩怨已全部了結,今生不為收取他人所欠的福報,也不為還欠他人的債孽。真真正正是個新的開始。
隻是這種情況是少之又少的。人活一世,隻要有所求,就不可能不虧欠他人點什麼。大到一條人命,小到一碗稀粥。都是虧欠。
你欠了我的,我欠了你的,生生世世這樣循環著。若是沒有這樣的循環,也就是沒有了因果。那這人世間的人互相之間也不會有任何的情,也就更沒有了這千姿百態的人間。
第二種情況,就是有人在他身上下了結界。故意不讓人看穿他的前世今生。這就需要他自己能熬過地獄的重重考驗,才能不喝孟婆湯,帶著記憶回來。
這有是多大的執念。地獄的烈火灼心,寒冰刺骨,可是真的硬生生燒灼他那顆帶著執念的心和穿透他身上每一寸不肯服從管教的錚錚硬骨。
我有一個轉念以為是林昊彬回來找我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他對我的恨已經深入骨髓。將我剝皮抽筋都是他能想到的最輕的刑罰,怎麼會回來像若生這般對我好?
也許,他真的是還清了前世的一切吧!
“若生,你去買一盞荷燈,咱們去放荷燈。”
他不明白我的用意,但還是很聽話的去了。回來的時候他抱著一盞七彩蓮的荷燈。比已經放入河裏的那些更精致些。
“那種白的是追悼已經去世的親人的,我這種七彩的才是許願用的。席玉,你想許個什麼願?”
“咱倆打個賭。一會下雨的時候,要是你這盞燈還能飄在水麵上,裏麵的燭火也不熄滅,我就接著給你講我的故事。”
“那要是滅了呢。”
“那你就聽不成了。而且以後不許再來找我。”
“為什麼?”他瞪大了眼睛。
“你是個幹幹淨淨的人,你這一世的因果,應該是跟人,而不是我這個妖。”
“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
“所以,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我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我不同意,你會用對剛剛那個大娘的方法對我嗎?”
“不會,也會。”
“不明白。”
“我不會抹掉你對我的全部記憶,隻是把我改成你們私塾裏的孩子。在你的記憶力,是和他一起抓魚,一起種花,一起逛廟會,一起放荷燈。”
“為什麼要這樣?”
“若生,我是妖。妖身上的妖氣是這一輩子都無法去掉的。我現在可以壓製住我的妖氣,不讓它傷害到你,但不是任何時候,我都能壓製住它。記得上次,你差點被我用鞭子打嗎?”
“那是個意外。你不是也沒打成嗎?”
“但我不能保證不會有下次。若生,我不想傷害你。”
“那就是不管我選還是不選,你都會抹掉我的記憶?”
“是。”
“那我跟你賭。但是你不能施法幹預。萬一燈沒熄,你故意弄熄的可不算。”
“好。”
“還有,如果我贏了,你不能抹掉我的記憶,以後也不能躲著不見我。”
“為何?”這下子,換成我不明白了。
“因為你認為的對我好,在我看來不一定是真的對我好。”
他說出來的話讓我倍感詫異。也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辦法能讓燭火不滅。不過,人世間的紙燈籠怎麼能抵得過一會的暴雨?
我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答應了。
隻見他拿著燈抱著我,就跑到了一個賣紙傘的店鋪。仗著我的結界,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鋪麵的後院。今天過節,院裏的工人們都早早的下工了。
他在院裏找了幾塊閑置的木板,又把人家刷了桐油還沒來得及做成傘的傘麵包裹在木板上。又在荷燈上麵用竹條彎了個棚子,繼續用傘麵包裹。
“你在做什麼?”他的行為讓我頓感迷惑。
“一會你就知道了。你幫我把這膠水烘幹。”
我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也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他在那些東西上足足糊了十層膠。
等他全部弄好,我才看出來,他給那盞花燈做了個簡易的小船。
“你這小崽子!這不算!”
“怎麼不算,剛剛約定的時候,你沒說不能這樣啊!”他抱著手裏的花燈,像是抱著個不得了的寶貝一樣“你不準用法術啊!你剛剛答應我了。”
“那我要是反悔了呢?”我故意逗他。
“就算我忘記了你,我也會恨你的。”我表情突然嚴肅起來“真的會恨你一輩子的。”
“這麼嚴肅幹什麼。我逗你玩的。結果是什麼,咱們聽天由命吧!行了,就快要下雨了,走吧,放燈去。”
“你怎麼知道要下雨了,你看,還是沒有雲呢~”他看我已經往門外走,很是不相信會下雨。
“我的尾巴上的傷,一到要下雨的時候就會痛。”
“啊!那你現在疼的厲害嗎?”
“還好,能忍。”
“你先去剛剛那個涼亭那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我看他拔腿就要跑,趕緊攔下他。
“你別去找藥了,沒用的。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的藥沒用啊?”
“我是斷尾之後傷了元氣,你們的藥對我沒用。下雨天最好不要跟我強嘴,我容易發脾氣。”
他仰起頭看了一會天,彎下腰來抱我的時候,我總覺得他眼睛紅紅的。剛想問他怎麼了,就發現他並沒有往河邊走,而是帶我去了他家。
“你帶我來你家幹什麼?”
“你不肯讓我回來拿藥,我隻好把你帶回來了啊。”
“你不打賭了?”
“不賭了。你不想說,就不說吧!你在我榻上呆一會,我去給你找藥。”他用腳踹開了自己的睡房,把我放在了他的榻上,還給我改好了被子才又轉身出去。
不一會,外麵響徹天際的雷聲此起彼伏。這種雷聲是雷公電母在處置不安分的妖了。
在這種雷聲下,我斷尾處的傷口開始裂開,我心中的恨意又一次浮現出來。
在我怒氣正盛的時候,若生回來了。我滿身紅光,怒視著吼他出去,他非但不走,反而轉身關上門把我抱在懷裏。
“出去!”
“別怕,我在這。你尾巴流血了,我幫你上藥。”
“別碰我,出去!”
我繼續怒斥他,他就是不怕。盡管那藥對我無用,他還是動作輕柔的幫我上了藥。
“席玉,別怕,我在這呢。”他看我緊閉雙眼,就用手不停的摸著我的頭。
雷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還用他那瘦小的手捂住我的耳朵。這樣的溫柔以待,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