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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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三十七年冬月的最後一日,混雜著冰雹的風驟然變大,砸得滿京城的人瑟瑟發抖、惶恐不安。
七皇子徒璟然知道貧民窟有不少房屋被砸毀,剛回府的他連口氣都不喘,就匆匆進宮求見皇帝。
吳側妃知道這消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素心說得事氣到了。
素心觀察吳側妃的臉色,語氣謹慎地道:“初月雖然被七皇子妃傅氏看重,但她本人不是個聰明的,紅杏這事應該能揭過去。”
吳側妃聞言摔碎茶杯,柳眉倒豎,“傅月柔看重初月那丫頭,不過是認為她出落得越來越水靈,有心抬舉罷了。”
“可紅杏作為我的陪嫁,當著丫鬟房那麼多人的麵,一點麵子都不給初月留,這不僅是在打我的臉,也是在打傅月柔的臉,更是在打七皇子的臉。”
她是瞧不上七皇子,也不願意侍寢,紅杏作為她的陪嫁,若有本事伺候七皇子徒璟然,她很樂意幫一把。
可徒璟然再怎麼不得皇帝的寵愛,他也是皇帝的兒子,生母更是四妃之一的賢妃。
她就算是皇後的侄女又怎樣?進入這七皇子府,她就是徒璟然的女人,與將來能做皇帝的太子再無可能。
她隻能想辦法推出身邊的人,利用她們穩固自己的地位。
然後生下一個兒子,爭取將來繼承七皇子府,學榮國府的賈史氏,作為一個被兒孫孝順的老太太。
然而她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將初入府留下來的壞印象洗得差不多了。
紅杏突然這麼一鬧,她簡直不敢想象徒璟然要是知道紅杏這一出,猜到了她的心思後,會怎麼看待她,對待她?
“主兒,您莫氣。”素心連忙掏出帕子,替吳側妃擦拭著手,“紅杏是有幾分姿色,可連初月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傅氏既然想要抬舉初月,不如我們先想辦法把初月拉攏過來。”
吳側妃抽回自己的手,冷冷一笑:“傅月柔嫁進來一年多,早就把控了整座七皇子府,初月作為內務府派來的宮女,也早就被劃分為了她的人。”
“我又不是被驢踢了,做什麼抬舉她的人?”
滿臉嫌棄地說完最後一句,她看著自己指甲上的丹蔻,神色難定。
“區區一個徐州知府的女兒,運氣好成為了七皇子妃,竟然妄想以主母的身份給我難堪,真是癡人說夢。”
她爹可是京官,是戶部左侍郎,爺爺更是承恩公,若不是太子妃暗做手段,她怎會以側妃的身份嫁進來。
眼底劃過一絲戾氣,她也顧不得了,聲音冷冷地道:“傅月柔安排這麼一個美貌的丫頭在我身邊,擺明就是想見我的笑話。”
“我是看不上七皇子,卻不會如她所願,推出她的人,那個叫初月的賤婢竟敢打我的人,那你就去罰她,我倒要看看傅月柔會怎麼做?”
話音一頓,她又補充一句。
“讓我院子裏的人把嘴巴閉緊了,不許把這事傳到前麵去,讓七皇子知道了。傅月柔那裏,你悄悄給她傳個消息。”
素心聽到她這樣的安排,臉色忽青忽白,很是難看糾結,“奴婢已經罰了紅杏。”
“那又如何?”吳側妃眉梢一挑,似有疑惑。
素心不敢再多言,神色匆匆地來到丫鬟房。
看到初月正在點炭,她吐出一口濁氣,就將吳側妃的意思告訴她。
“紅杏終究是主兒的陪嫁,初月,主兒很生氣你的膽大妄為,決定將你罰跪在冰天雪地裏。”
初月沒想到素心去見了一趟吳側妃,就給自己帶來了這樣的壞消息。
她先前還想著就紅杏那脾氣,如果她成為了侍妾,自己的日子一定會過得很淒慘。
萬萬沒有料到不用等她成為侍妾,吳側妃就會出手讓自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看來在這七皇子府過了一年多安靜寧和的日子,她的謹慎已經被消磨了不少。
此次當頭一棒,她真的是被打醒了。
宮奴出身的她,不管在什麼地方,都是被人任意打殺、欺辱的低等存在。
她想要在各種吃人的地方活著,除了謹慎小心、審勢奪度,還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她隻能活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奴婢謹遵主兒令。”
恭敬地向正院的方向行一個禮,初月將身軀繃得死緊,麵上卻瞧不出絲毫異樣,隻平靜著麵容走出房間,撲通一聲跪倒在雪地上。
冰涼的雪接觸到膝蓋就像是被火融化了,一下子化為裹挾著一層針的冷水,凶狠又歡快地紮進初月的膝蓋骨。
然後從這裏竄上天靈蓋,讓她瞬間冷得嘴唇直打哆嗦。
“初月?哈哈,主兒果然是疼我的。”
紅杏跪在雪地中,早就凍得渾身發紫,臉色發青。
可她心中一直憋著一股氣,不願意昏倒過去,讓初月瞧見她的笑話。
現在看什麼都模糊的眼睛瞧見熟悉的身影跪倒在不遠處,她又驚又喜地瞪大瞳孔。
確定那熟悉的身影就是初月這個賤奴,她不由歡呼了起來。
被冰雪凍僵的喉嚨一動,吐出的卻是猶如毒蛇一般的陰冷話語,低沉又幹澀。
“幾兩銀子就被賣進宮裏的賤奴,可比不上我們這些出自大家族的奴婢,可惜有些賤奴認不清自己的身份,竟敢打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紅杏的祖輩雖然是承恩公府的家生子,可她的父親拚死救了老太爺,獲得了全家被放出去的恩典。
她現在是良民,初月一個奴籍,長得再好看又如何,哪裏能和她比?
越想越得意,她就像是突然間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力量,猛然朝著初月所跪的方向爬去。
聽到越來越近的動靜,初月側過頭看著她。
見她像一條紅蚯蚓在雪地裏扭曲爬動,拖出長長的痕跡,她雙手緊緊握成拳,臉上卻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該來的總會來,她如今除了忍耐,什麼也做不了。
“初月,我要把你對我的欺辱還給你。”
終於爬到初月的麵前,紅杏猛然直起身子,一手抓住她的頭發,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將她的臉砸向冰雪。
冷意如同刀割似的寸寸席卷,初月隻覺臉上越來越冷。
以至於很快沒了知覺,隻能任由紅杏發狂地壓著自己,讓自己窒息,憋得臉色又青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