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棲隱的逼問，司無恙並沒有展現出任何殺氣，就那麼舉著手於他對視，目光幽暗，唇角動了動，依然柔和的語氣低沉了半分。
    “魔君。”
    “我就是新魔君，從極寒島出來的那位。”
    饒是一向淡然的棲隱也不免瞳孔一陣，慢慢將握著對方手腕的手鬆開，後退了一步。
    能帶著自己從鬼界安然回來，讓魔識悄無聲息的遊走，輕易化解妖王的攻擊，還能結起這樣的結界，這般不費吹灰之力融合魔氣和靈氣……
    他怎麼能是普通的魔？
    棲隱早該懷疑到這的。
    隻是又無法懷疑到這。
    畢竟魔君，為何會來幫他？
    感受著手腕溫度的撤離，司無恙也慢慢將胳膊放了下來，再次開口的聲音很輕，臉上依然沒了往日淡淡的笑意，帶著隱隱失落的垂下眼眸。
    “神靈大人別生氣，也別用這樣懷疑的目光看著我。”
    “您所問的，我都會如實回答。”
    司無恙所做之事都是幹淨利落，從頭到尾就沒有畏手畏腳的去隱瞞著什麼，似是早就做好了準備，就等著棲隱發話來問他。
    棲隱看著對方，眼中情緒難辨。
    他其實是在思考如何發問。
    直接問他為什麼幫自己？還是問他為何會來接近神靈？
    這略顯失落的神色讓他猶豫了起來。
    “神靈大人……”
    司無恙的輕語讓他眼神縮了回來。
    “您還是和當年一樣，總為了他人而去考慮那麼多的問題。”
    一句話，讓棲隱呼吸一緊。
    是……自己還是那樣不長記性，在棲隱眼神微不可查的暗淡下來之時，司無恙卻將一顆不知何時帶著的桃子伸到了他的眼前。
    “我一直很內疚，送給神靈大人的第一件祭品是一顆爛桃。”
    可那是他當時能拿得出的全最好的了。
    棲隱神色微變，帶上了些許驚喜。
    “你……”
    “你是那個小孩？”
    司無恙舉著桃，手指微微縮緊：“您還記得我。”
    萬年前的棲隱有很多信徒，而他誕生之時，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一位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即使萬年變遷，仍能讓棲隱銘記於心。
    那也是他第一個幫助的人類。
    是第一個給他送祭品的人類。
    也是第一個將樹枝送給他當法器的人類。
    怪不得……他會三番五次盯著自己的法器發怔。
    “你怎麼…”
    “是我無用，神靈大人盼我能成神官，我卻墮入了魔道。”
    說著，他便低下頭，停頓了一瞬後用冰雪抬起棲隱的手，將桃子放了上去。
    棲隱感受著手上的重量，麵對著眼前的魔君，此刻心態卻與前一刻完全不同。
    雖不知對方為何墮了魔道，但這雙眼睛，還是和當時一樣溫柔漂亮，他怎麼就沒認出呢？
    當年他離開後，便沒再收到過小男孩的祈願，他以為他過得很好，便不需要神靈幫忙了。
    如今看來，由人變魔，又從極寒之地而出。
    這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難的。
    那他的那些過往，棲隱也就不便再深挖下去了。
    隻是已經過了那麼久，兩人身份又這般對立，棲隱方才欣喜的心也慢慢平複。
    “神靈大人……”
    棲隱又聽到對方叫他了，溫和的聲音融入耳中，四周的結界也隨著話語慢慢放下。
    “我從未變過。”
    短短一句話，也不知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說出的。
    棲隱心頭一顫，想看他一眼，可村民驚呼聲也響了起來，他隻能轉頭看向村長淡淡開口：“都已經恢複了，勞煩你們照顧照顧，等他們醒了安排各回各家吧。”
    語畢，就已消失在大家視野裏。
    司無恙隨著他落在了村口梧桐樹下亦步亦趨的跟著：“神靈大人……”
    “您要回去了嗎？”
    棲隱停下了腳步，側身點了點頭。
    此事已經結束，他得先回上天庭去了解一下這萬年的變化。
    司無恙不遠不近的看著，嘴唇一開一合，卻是連眼都不願眨一下似的。
    “那……恭送神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