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地攤？”王嬸子挺意外的，“餘景，你怎地同意小九拋頭露麵擺地攤去？”
    宋老六無耐地笑笑：“小九想去，哪裏人都支持，我哪敢反對。”
    王小憐羨慕地說：“我馬上就要及笄了，我爹娘都不讓我出門了，怕許不到好人家
    宋淺清提著燈籠在雪地裏蹦蹦跳跳地走著：“我也怕再過幾歲爹娘也不讓我出去了，所以趁著還小就趕緊多出去玩玩。”
    宋老六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家的小九妹，一年不見小妹竟然生了這樣一顆玲瓏心。
    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小九當時說要擺地攤讓家裏頓頓吃上餃子，讓上元村每個人都吃上餃子，也讓靖林城再也沒有流民餓死。
    她說她要作個賺錢的女商人，要當靖國首富。可不是趁機著這個年紀玩兩年。
    她這番話分明就是顧忌著王小憐的心情而說的。
    宋老六隱約覺得自家的小妹不一樣了，變得心地善良聰明，還懂得體恤他人的心情。
    王小憐聽了宋淺清的話果然情緒不再低落，她還用過來人的語氣建議道：“那你這麼年好好玩玩，趁著擺攤的時候把靖林城裏所有的好吃的好玩的都逛一遍。”
    她還有些期待地說：“要是能把攤子擺進百花宴就好了。去年的百花宴有個貨郎的胭脂水粉就允許擺進百花宴的門口，可以看到不少王孫公子呢。”
    宋淺清不由笑了：“靖林城哪裏有什麼王孫公子，姓王的孫子還並不多。”
    王小憐也忍不住叫了起來，放開抱住王嬸子的胳膊追上去就要掐著宋淺清。兩個姑娘提著風燈在雪地裏奔跑著。
    王嬸子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對宋老六道：“經曆過生死的人就是不一樣，你們家小九算是脫胎換骨了。”
    宋老六也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王嬸子道：“自然是好事。”
    宋老六卻歎息一聲，不再說話。小九為什麼這麼急於賺錢，自然是因為家裏太過貧窮，她又因為自己生病花光了家裏的錢而內疚。
    他倒是願意小九跟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地，自己開開心心的就好了。現在的小九雖然讓人歡喜，也讓人心疼。
    “這個花布給娘親，剩下的給我；灰色的綢布給爹和大哥做褂子，爹和大哥喜歡灰色；藍色的給三哥和四哥，他們喜歡藍色的；六哥斯文穿月白色好看，做兩身，年後上書院還可以換一換；這墨黑的綢子給齊公子，他喜歡黑色；五哥和七哥也不知道長多髙了，應該也就大哥和二哥那般髙，當兵的應該狀些，唔，一會去廂房量一量阿伍的，他看起來塊頭大，可以參考。。。。。”
    宋淺清將白天買到的布料拆開攤在床上，又把幾個哥哥叫過來量了尺寸，爹娘都睡下了不用叫醒，宋陳氏個頭跟王嬸子差不多就是粗壯些，宋老爹跟老大差不多，就是消瘦些。。。。。。
    量完了家裏的，宋淺清又敲開了廂房客住的門：“齊公子，秦伯，過年了，我請嬸子給你們做身新衣裳，讓嬸子過來量量尺度，可以進來嗎？”
    “進來！”
    齊昱放下手裏的書，秦伯過去開了門。
    王嬸子瞧著齊昱俊秀斯文又自帶貴氣，這氣度比靖林城裏王員外的公子都還要好上幾分，便一時有些不敢僭越。
    齊昱張開雙臂，衝她點了點頭：“麻煩嬸子了。”
    得體禮貌，聲音溫和。
    王嬸子立刻提著的心就放下了：“冒犯了。”
    齊昱溫和道：“有勞。”
    宋淺清也給秦伯量著尺寸。秦伯平時起來隻是略有些消瘦，沒想到一扯肩寬，竟然隔到一把骨頭。
    宋淺清便道：“秦伯，你身子這麼瘦，單衣我就不做了，不如做身襖子吧？加層棉花緩和，您看呢？”
    秦伯這輩子還沒有穿過邊陲之地的襖子，笑嗬嗬地說：“好，謝謝姑娘。”
    這衣裳要有了一件，可能就是一生隻有一件了。
    宋淺清又想找阿伍量，卻發現阿伍不在屋裏，想到之前他們說讓阿五找阿六，隻怕是他們自己有什麼事便也沒多問。隻對王嬸子道：“就跟大哥差不多，稍微寬點就成了。”
    王嬸子笑著應了，兩人一起回了屋。
    宋淺清又叫過幾個沒睡的哥哥們，讓他們幫著把布料捆好送到王嬸子家去。自己則留下來包餃子，準備明天的潤膚膏和麵膜。
    王小憐本來想讓宋淺清再跟自己走一趟，路上有伴能說說話。知道宋淺清要包包子便沒有堅持。臨走的時候宋淺清又送了她一瓶潤膚膏，告訴她哪裏起皮抹哪裏就成
    王小憐瞧著那瓶子裏像是豬油凍的，也沒推遲就收下了。
    人一走，院子裏就安靜了好多，宋淺清開始和餡包餃子。
    包好餃子，熬著湯，又開始出去采蜜蠟和白梅。
    今天在雜貨鋪她買了大盆子，又幹淨又大，將白梅的花扯下來搗出汁來拌是蜜蠟
    秦伯挑著窗簾看著院子坐在院子裏，一邊搗花一邊就著袖子抹汗的小姑娘，眼底露著讚歎的、憐惜的光。
    秦伯看著看著，就見院中的小丫頭中間幾次腦袋點著像是要睡著的樣子。
    齊昱也湊過頭瞧著：“小九姑娘好心性。”
    秦伯點點頭：“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麼情形。公子明天還去麼？”
    齊昱勾唇一笑：“自然去的。”
    他要看著她如何成為靖林首富。
    宋老大他們回來的時候，小九一個大栽頭差點摔進盆裏。齊昱一時看著自己的傷腿有些懊惱。好在宋老大快速地跑進來，一把將人撈住了。
    “小九，困了就去了睡。”宋老大看著有些眼睛都迷瞪了的小九心疼地要命。他又開始怪自己把米分給流民了，要不然小九就不會因為家裏窮要擺攤了。宋淺清打了個哈欠道：“我不困，我剛剛是在思考問題，思考的太過投入。”其他兄弟再憨也知道她這話是在哄他們的，一時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家裏十個兄弟，竟然還要讓幺妹愁上生計。他們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