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雪下了一天一夜，窗外的森林被白色覆蓋，陽光下，樹枝上掛著的雪和冰一閃一閃的。
    深冬的季節，意大利的雪也很少會下這麼大。
    “咚咚咚……”
    敲門聲回蕩在這棟冰冷的別墅裏，坐在窗邊的男人像沒聽到似的，拎起腳邊的海德希克香檳一飲而盡。房間裏的溫度低得不像話，花瓶裏的粉色玫瑰已經變成了一束幹花。
    莉亞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她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滿地酒瓶和薄荷糖紙，還有冰冷幹燥的空氣。莉亞走進屋，看到了坐在窗邊的男人，不知道他已經在那裏坐了多久，男人光著的腳邊上都是煙蒂。
    “滾出去。”
    距離那場爆炸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白譯遠走進火海，就算是吸血鬼也擋不住烈火的侵蝕。
    安德萊亞帶著一堆藍獅衝進火海，把白譯遠抬了出來，當時他隻剩下微弱的呼吸，身上的皮膚被燒的不像樣子，整個人都散發著屍體火化的味道。
    整個藍血貴族合力拯救他，最終也沒有脫離危險，安德萊亞將白譯遠安放在藍獅公館頂樓的水晶棺裏等待著他的蘇醒。
    在一個月前，白譯遠強大的藍血血統和水晶棺材的月光力量治愈了他。
    但是隻是身體上的。
    他在出棺材的第三天就在伯爾尼的一座教堂裏找到拉斐爾，然後在夜晚中殺了他。
    沒人知道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說了什麼，隻是第二天太陽升起時的第一束陽光照在教堂的聖經之上時，也照射到了拉斐爾的心髒上。
    拉斐爾的頭和身體分離，頭被插在聖經後的十字架上。兩雙眼睛裏還可以看出他的痛苦和恐懼。
    安德萊亞找到白譯遠時，他正坐在教堂門口，嘴上全是拉斐爾體內曾經流淌著的，他引以為傲的紫紅色鮮血。
    白譯遠被帶回藍獅公館，由安德萊亞親自照顧。
    由於那場爆炸，和白譯遠的傷，聯盟決定延緩大會的召開日期，對此安德萊亞當然做了相當大的努力。
    白譯遠在安德萊亞身邊，每天不睡覺，也不進食，隻是白天坐在那個麵包店前的長椅上，晚上就躺在藍獅公館樓下的噴泉裏，冰冷的水將他的身體淹沒，天氣逐漸變冷，好多次白譯遠都被凍在噴泉裏。安德萊亞隻能請人再把他挖出來。
    大概過了三十天，白譯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回到自己的家裏。
    又過了一個月，藍獅公館聯係不上白譯遠，沒有人能靠近他，安德萊亞無計可施，隻能請莉亞回到意大利幫助白譯遠恢複狀態。
    “我說滾出去。”
    莉亞關上門，走到餐廳裏，沒有搭理白譯遠，打開了冰箱，看到裏麵整整齊齊的血袋，證明白譯遠根本沒有開過，證明他這一個月什麼都沒有吃。
    聽見莉亞的聲音，白譯遠動了動，讓骨骼都恢複原位，然後瞬間移動到莉亞身邊。
    “我不想傷害你，莉亞，我需要自己的空間。”
    莉亞看著眼前這張慘白的臉，這個男人好像徹底變成了傳統吸血鬼的模樣，明顯的犬齒，有點發紅的眼眶，還有那頹廢而又妖豔的五官。
    莉亞沒有說話，搖了搖頭，側身想要從他身邊走開，收拾一下這片狼籍的地板。
    白譯遠輕輕抬了下手就捉住莉亞的肩膀，手心裏的溫熱讓他更加煩躁。
    “我說話你聽不到嗎？”
    莉亞的腳步無法再前進一步，她就這樣定在白譯遠的身邊。
    “所以你現在就剩下這個了嗎？”好在她還可以說話，“白，去鏡子前麵看看你自己。”
    “你已經變成倪溫最害怕的樣子了。”
    眼前的男人表情有一絲鬆動，他慢慢收起了施加給莉亞的控製。
    “他不在了。”
    白譯遠慢慢靠在身後的白牆上，痛苦的閉上雙眼，冰冷的淚從眼角滑落，順著棱角分明的臉流到男人脖子上的紋身上。
    “我好想他，莉亞，我找不到他。“
    莉亞的身體獲得了自由，她伸手拍了拍白譯遠的後背。
    “我好想陪他一起，”白譯遠低下頭，“我連陪他一起都不能。”
    “我懂，”莉亞拿起手邊的一瓶酒，然後撿起地上的兩個杯子，把酒倒進杯子裏，“但是你不能死，倪溫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我們也不想。”
    “你身上的使命很重。”
    白譯遠舉起手中的酒杯將就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丟到地上，玻璃的破碎聲，像是刀一樣刺到莉亞的心裏。
    “幫幫我吧，”白譯遠盯著莉亞的眼睛，“我好累，幫我結束吧。”
    莉亞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又將被白譯遠控製，“倪溫留的東西你看了嗎？”
    白譯遠愣了一下，莉亞的這句話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些，驅散了酒精帶來的麻醉感。
    “什麼東西？”
    “你什麼都不知道，白，你根本不知道倪溫的心。”
    眼前的男人眼眶裏蓄滿淚水，明顯的犬齒慢慢收了回去。
    莉亞走到冰箱前麵，背對著白譯遠。把手搭在冰箱的門上。
    “這裏，你打開過嗎？”
    白譯遠沒有說話。
    莉亞用力拉開了冰箱的櫃門，淡藍色的櫃門燈打開，整整一櫃門的血袋。
    每一個上麵標著日期和倪溫當天的身體狀況，一袋兩袋三袋……，每列都被塞得滿滿登登。
    白譯遠看著眼前的血袋，淚水噴湧而出，他痛苦的捂著臉，早已經麻木的心髒又重新跳動起來。
    “他不想讓你死，他想讓你度過成年期。”
    “活下去吧，白，別讓他失望。”
    白譯遠就這麼站在冰箱前，黑暗的屋子裏最後隻剩下白譯遠和他麵前麵前冰箱裏微弱的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