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安從不知道，在婚前，李辰君同複荊州曾經有過那麼一次交談。
    李辰君也未曾想過要將此事告訴李時安。
    對於兒女，他一向主張兒孫自有兒孫福。
    他們的人生，除了必要，他不做多幹涉，最多的是觀望。
    因而，過去的五年，李時安完全不清楚複荊州的心意。
    許是一切都是他主動，他以為複荊州對他無意，與自己成婚不過是因為李家權勢能幫得上他，並不是因為喜歡自己。
    而當初他也以為自己耗得起，可最後他發現，他等不了的，人心不足，得了一就渴望得到的更多，而當時的複荊州並沒有如他願給他所有想要的。
    待所有的人都走，李時安喚來了常樂。
    常樂戰戰兢兢，還是有些放不開，他小心翼翼地朝李時安的方向靠近，低著頭站在他旁邊：“少爺，有什麼吩咐？”
    “常樂，”李時安轉頭拍了拍他的肩：“往後在我麵前不用這般小心翼翼，想說什麼就說，我會聽。”
    常樂眼眶突然就紅了起來：“少爺，我……”
    “我知道，”李時安朝他笑：“你要說你自己嘴笨，這些我都懂，可我看得清，你對我的好，都是在行動上的，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常樂聽完，喉嚨更加哽咽了，“少爺對常樂好，常樂都記在心裏，常樂也沒有親人了，少爺是我的主人，因為少爺，常樂才有了容身之地，往後少爺有什麼事，就叫常樂辦，隻要少爺開口的，常樂就是拿命做代價也一定給少爺辦成了……”
    “瞧這話說的，不需要豁出命，”李時安脫下外衣，常樂連忙接起來，李時安道：“現在就有需要你做的事，好常樂，去給我準備下熱水，我想泡泡澡，我累了……”
    “常樂立刻去辦。”
    他累了，全身泛著疼，是歡愉過後的痕跡，全身的牙印，深淺不一，伊人的熱度像是刻在身上似的，怎麼都無法刻意抹去。
    有些時候他都想不明白了，不清楚為什麼明明複荊州也不喜歡他，卻為何要對他這般親近。
    常樂吩咐下人送來了水。
    李時安脫下衣服的時候，常樂呆呆地看著坐在浴桶裏麵的李時安，他背上，腰上，和脖頸上，密密麻麻的痕跡。
    那泛著青色的牙印咬的深，齒印上都泛著紅，腰上還有指節的痕跡，帶著青。
    常樂小李時安三歲，還是個十四歲一心想要報恩的少年，對男女情事懂的，基本為零。
    可即便再傻，看到那些痕跡，他一聯想，就大約知道了些什麼，他至少明白，這些痕跡不會是他家少爺自己印上去的。
    他夠不著。
    他想問，又覺得犯上。
    不問，又覺得這樣過於冷漠不妥。
    他正糾結著，旁邊傳來略帶嘶啞的聲音，吩咐道：“常樂，今兒個你看到的，要爛在腦海裏，什麼人都不能說。”
    常樂瞬間明白，恭敬道：“少爺放心，就是撕爛我的嘴，也不會亂說。”
    “沒那麼嚴重。”李時安輕笑：“你放鬆些。”
    “是……。”
    “對了，我今日要休息，要是沒事，不用叫我起來用膳。”
    “是……。”
    他想，他需要整整頭緒。
    他剛才太過衝動了，沒想到後果，下意識就想跟複荊州撇清關係。
    可這場聯姻是自己求來的，他們李家開的口，不能再抗旨不遵，不然就不僅僅是欺君，更是戲弄君王，玩弄皇子了。
    左右不想再參與這趟渾水，那他這婚就必須離。
    可是由他開口好像說不過去。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如果這口是複荊州開的……
    他突然就茅塞頓開，有一種撥開雨霧見日月的豁朗感，心情頓時就明朗了起來。
    對啊，退婚之事他開口不合適，那複荊州開口，總該是可以的吧？
    想通了解決的法子，下一步就是怎麼叫複荊州同他開口。
    事情也算是可以解決的。
    他這樣想，本該有事情解決的快感，可事實是，他內心深處，有一種難以忽略的失落感和心痛感，被他刻意的漠視了。
    他想，是習慣而已，他習慣了複荊州在身旁的日子，待將來他們二人有了各自的生活，這一種失落感便會消失。
    他想的多，卻不知此刻的離王府，迎來了一位“貴客”。
    李長安幾乎是從李時安的房間一出來，就立刻趕往複荊州的府邸。
    他斂著氣，幾乎馬不蹄停，絲綢的長袍還在落著水滴。
    他坐在複荊州麵前，男人一席黑衣，手上握著的筆正在批字。
    “複荊州，你可真沉得住氣。”李長安的嘴角在抽搐：“爺來了這麼久，你就不會打聲招呼？”
    複荊州這才開口：“你來做什麼？”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李長安彈了彈長袍上麵的水滴，道：“昨夜時安來你府邸之後，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複荊州：“……作何要告訴你，有事？”
    “啪”的一聲，李長安打開扇子，笑：“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