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了秋京玄的晚餐邀請，陸戌說要出去一趟，晚些時候回來。
    祺祺神色複雜地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珂珂攬著秋京玄的左手，等到陸戌的電梯門關閉，輕聲問道，“哥哥，他真的那麼厲害麼？”
    秋京玄笑著用右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厲害算不上，但他的規則基本是無解的。即便是我，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也殺不了他。更何況，我也舍不得。”
    珂珂撅了撅嘴，“他的臉，昨晚我已經和幻麵確認了，幻麵的規則並沒有被剝離。”
    “容貌變幻並不具備唯一性，幻麵也是二代持有者，那陸戌的臉究竟是怎麼回事？”祺祺也是見過陸戌檔案資料的人，腦中下意識地回憶起陸戌原來的樣貌。
    但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無論她如何回想，所有關於陸戌的影像資料全都變得模糊，陸戌的班級照上每一個人的樣子祺祺都能無比清楚地想起來，但陸戌的臉上永遠籠罩著一層陰影。
    她試圖打破這層陰影，但下一刻，肩膀上卻多了一隻手。
    “不要試圖窺探。”秋京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他沒有過多解釋原由。
    祺祺臉色蒼白，跟了秋京玄這麼長時間，她很清楚對方不會開玩笑，委屈地垂下頭。
    秋京玄莞爾一笑，右手勾起祺祺的下巴，“這就委屈了？等回了真造世界，我再給你要一隻替身玩偶。”
    替身玩偶的珍貴性祺祺是知道的，她也沒敢奢想秋京玄還能再給她一隻，清冷的眸子裏立即有了溫度，粉白色的嘴唇也勾起一抹弧度，瞬時綻放的容色讓秋京玄眼中笑意更甚。
    “哥哥，我也想要！”珂珂表示不能偏心。
    秋京玄一邊一個美人，滿口答應。“沒問題。”
    回到總統套間，祺祺和珂珂開始布置晚上的宵夜，秋京玄獨自站在落地窗前。
    他沒有俯視那樓下的繁華，而是抬起頭，看著被城市燈火照亮的天空，並不純粹的黑暗，讓他聯想到了自己前不久的窺視，那黑暗中的黑暗，恐懼中的恐懼。
    他仿佛在凝視深淵，亦或者被深淵凝視。
    僅一眼，他自己的替身玩偶也瞬間化為飛煙。
    ……
    左五珩歸還了陸戌的隨身物品，其中包括鑰匙和手機。陸戌離開酒店第一件事，便是掰斷了翻蓋手機，拔出電話卡，然後將這些全都丟進了垃圾桶。
    沿著熟悉的路，陸戌走回了家裏。
    打開房門，進入屋內，摸黑打開了客廳的大燈，一切都還是那天早上他去上學時的樣子，茶幾上放著一摞試卷，那是他那天忘記拿的數學作業。
    陸明兩口子剛到東江市，後腳就被左五珩安排人帶走，所以也沒有回到這個家裏。
    一切都仿佛沒有變化，但終究一切都變了。
    陸戌換上拖鞋，進了廚房。
    取鍋加水，打開燃氣灶開始燒水。角落裏還有最後一包方便麵，這本來是那天晚上的晚飯。
    水開後丟進麵餅，冰箱裏最後的兩個雞蛋也全部加了進去，剩的一半午餐肉味道已經變奇怪了，陸戌將之和蔫了的菜葉一起丟進垃圾桶。
    煮泡麵算是陸戌廚藝的極致，這些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
    陸戌捧著熱騰騰的泡麵碗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一如往常那樣，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泡麵。
    吃完了泡麵，陸戌開始收拾廚房，各個房間的垃圾都被打包放在了玄關。
    最後再進入自己的臥室，陸戌從衣櫃裏取出背包，裝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其他的東西，他一樣也沒有拿走。
    將房間各處一一看過，陸戌背上包，轉身離開。
    打包的垃圾丟在樓下的垃圾桶裏，陸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曾經的家。
    ……
    一夜無眠，早上陸戌和秋京玄一同去了一家東江市有名的老店，吃了本地的特色早點。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裏？”
    陸戌夾了一隻小籠包放在自己麵前的碟子裏。
    秋京玄放下手中的勺子，“今晚的飛機，回真造世界之前，我還需要巡查三個地方。接下來是蘇雲市。”
    因為是陸戌，所以秋京玄多解釋了一句，“我此次的身份是巡查使者，負責巡查國內的部分城市。”
    “那你選的城市，有什麼特殊要求麼？”陸戌有些好奇。
    “沒有。”秋京玄擺了擺手，“排除刻意誘發，靈魔遊戲開啟都是隨機的。一座城市可能十幾年都沒有發生過一次靈魔遊戲，而有的城市，比如東江市，三天之內就發生兩起大規模靈魔遊戲，而且還是同一個遊戲。”
    “每一個巡查使者都是隨機選擇幾個城市巡視，各自行動軌跡不能重疊，避免間接誘發靈魔遊戲開啟。而且，即便如此，我在一座城市也不能滯留超過三天時間。”
    “離開之前，你還要拿什麼嗎？”秋京玄把話題拉回到陸戌身上。
    “不用，該拿的我昨晚已經拿好了。”陸戌用筷子戳了戳小籠包。
    “嗯。要是還有其他需要的話，可以和我說。”
    陸戌放下筷子，“我需要一部手機，另外，昨晚我聽左五珩他們都稱呼你為”秋少爺”。那我接下來也要這麼叫你麼？”
    心底下陸戌是不樂意的，說出口都覺得十分羞恥。
    但秋京玄的鈔能力確實很厲害，萬一真的要求必須這麼稱呼，吃人嘴短的陸戌還真不好意思拒絕。
    “當然不用，外人才這麼叫我。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如果你也和祺祺珂珂一樣叫我哥哥，那就最好了。
    這話秋京玄到底是沒敢直接說出來。
    陸戌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這會兒他覺得秋京玄整個人順眼了不少。
    ……
    另一邊，左五珩接到消息立馬趕到酒店，於飛也是匆匆忙忙被叫過來。
    用酒店的備用鑰匙打開房門，二人表情凝重地走了進去。
    “早上我來送早飯，敲了好長時間的門，都沒有人答應。”
    負責送餐的工作人員解釋道。
    她是按指令每天給這間房的兩夫妻送餐。前幾次都是敲了門，沒一會兒人就開門了。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站在外麵。讓我們的人進去看看。”
    王露耐心說道，但她所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裏麵的部分場景，床尾有兩雙腳。
    王露的臉色瞬間變了。
    於飛伸手探了一下床上男人的脖子，凝重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古怪，“還活著？！”
    說著，又伸手試探了一下旁邊女人的呼吸，溫熱的氣流吹在指尖，“女的也活著！”
    左五珩的心勉強寬了一半，“先把人弄醒。”
    於飛點點頭，然後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領，粗暴地將人拽了起來，左右劇烈搖晃了幾下，男人發出一聲“哎喲”，迷迷瞪瞪地睜開了眼。
    左五珩無奈地歎了口氣。
    “把你老婆弄醒。”對於這對枉為人父母的家夥，於飛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陸明人剛醒過來，對當前的狀況有點迷糊，但還是按照於飛的指示，將旁邊睡著的老婆叫醒了。
    左五珩問兩夫妻昨晚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
    兩口子回答隻在酒店房間裏待著，並沒有見什麼人。
    “左警官，是不是可以讓我們回家處理陸戌的後事了。”
    陸明戴上眼鏡，問向左五珩。
    左五珩與於飛對視一眼，關於陸戌的事情他們雖然沒給兩夫妻多說什麼，但至少沒告訴他倆陸戌死了，當初電話裏也是說陸戌受了重傷。
    “陸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於飛含含糊糊地問道。
    “是啊，昨晚您不是給我們打了電話麼？孩子受傷過重，沒有搶救回來。”陸明妻子說著，眼眶立即紅了。
    左五珩很確定，自己根本沒有聯係過他倆。
    很明顯了，他們的記憶被改動了。
    ……
    “他的新規則難道是更改記憶麼？”
    左五珩是看著陸戌吸收了一顆靈魔內核的，且秋少爺親口說過，陸戌得到了一項規則能力。
    “第一個實驗對象竟然是自己的養父母。”於飛唏噓道。
    “你懂什麼。”左五珩橫了一眼於飛，“遺忘，就是最大的放過。”
    陸戌，他已徹底沒有任何羈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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