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悅陷入了瘋狂，在大堂之上哈哈大笑起來，臉上掛著淚水，嘴邊揚著癲狂的笑。
    “聰明一世的管青蘿，哈哈哈，就這麼輕輕鬆鬆被我騙了！我讓綠兒架馬車等在後門迎她，她也想都沒想就真的隨綠兒上了車，哈哈哈哈。”
    府吏想製止方悅繼續發狂，可廷尉監卻示意不讓旁人打斷她。
    方悅笑了好一會兒，彎下腰對夏如初說：“馬車的香包裏混著迷藥，她是睡著了被推下水的，並沒有受多大的苦。”
    看到夏如初目眥盡裂的模樣，她似乎很滿意，又站直了身，搖曳著步子，走到綠兒跟前。綠兒不知是絕望了，還是淚水已經哭幹了，活死人一樣趴在地上。
    “那浮屍案鬧得厲害，我便安排綠兒將她的衣裳首飾都剝了燒掉，讓她和那些浮屍一個樣，想著從中混淆過去。我什麼都想到了，可就是沒想到，這蠢丫頭什麼都不隨我，偏偏卻隨了我的癡傻，為了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居然瞞著我把東西給了這個砸碎！若不是他，何來今日之事。笑話，簡直天大的笑話！”
    方悅大笑著，帶著一腔悲憤，哭紅的雙眼怒視著何尚，看那樣子是要衝過去，和他拚命，可頃刻間，她卻提起裙擺，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身後的府吏沒有任何防備，方悅就撞到了他的身上，還順勢抽出了他的刀，雪白的脖頸撞在刀刃上，猩紅的鮮血將刀刃瞬間染紅。
    “娘！”綠兒撕心裂肺地哭嚎，猛地爬了起來，衝到方悅身邊，將方悅抱進懷裏。
    方悅最後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落了氣。
    就在所有人還未從方悅的死裏緩過勁兒來時，痛哭不止的綠兒突然哭聲一滯，睜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竟是死不瞑目。
    大堂之上乍一下寂靜無聲，眾人都傻了眼。何尚嚇得滿臉橫肉顫抖。
    案子好不容易破了，兩個案犯還沒在供詞上簽字畫押，全都當場死了。
    廷尉監氣得眉毛倒豎，頭頂一陣眩暈。
    卻有個不長眼的府吏喃喃了一句：“雲鶯的事還沒交代呢。”
    廷尉監惡狠狠地瞪了那府吏一眼，命人把方悅和綠兒的屍體拖了下去。方悅的脖子還在不斷地湧著血，拖出去時在大堂的石板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廷尉監輕咳兩聲，“咳咳，案犯確已招供，你們幾人皆是見證。”
    應著廷尉監這話，一旁的師爺將記錄下來的案情以及供詞拿到了幾人麵前。大家心照不宣地挨個兒簽了字摁了手印，可當師爺把東西遞到夏如初麵前時，等了許久，這人竟一動不動。
    師爺遲疑了一下，伸出一隻手，在夏如初眼前晃了晃。連死了兩個人，他還當這個也跪死在這裏了！
    夏如初不是不想動，而是還動不了，紀仲春下的桎梏依舊困著他。
    “大人，這……”師爺望向廷尉監。
    廷尉監威嚴道：“怎麼？你有異議？”
    夏如初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所有人不禁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廷尉監有些惱怒了，突然想起每一次這青年似乎都不是很配合，頓時沒了耐性。
    府吏接到廷尉監的眼色，甩了刀鞘拍在夏如初的肩頭上，“大人問你話呢！”
    “砰”一聲。
    夏如初應聲而倒，還保持著跪姿，就像一尊石像。
    “怎麼地！啊？”廷尉監站了起來，難不成又死一個？！
    “活著呢，活著呢！”師爺趕緊說：“這一看就沒經過事兒，是接受不了吧。”
    廷尉監捂著額頭，揮手道：“帶走帶走，趕緊帶回去，看得我頭疼。”
    一旁的李管事左右看看，反應過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連忙回道：“是是是，大人，小人這就帶他回去。”
    說完，他拍拍夏如初，“石頭，還不趕緊起來了。”
    夏如初倒在地上，在心裏把紀仲春千刀萬剮了無數遍，隻聽廷尉監大吼一聲：“都幹什麼吃的，還不趕緊給我抬出去！”
    下一瞬，一眾府吏便圍攏過來，真把他當塊兒石頭一樣給抬出了廷尉府，直接撂到了一個板車上。
    “把人拉走，別擋在門口。”領頭的府吏對李管事說。
    李管事點頭哈腰地應了，可等府吏一走，他就變了臉，細長的眼睛裏露出鄙夷，“你想躺著就躺著吧，我可不伺候。”
    說完，撩起衣擺大步流星地走了。
    這時，走在後麵的錦地來到板車前，看了夏如初一眼，吩咐身旁的小廝道：“小五，出出力吧。”
    “小姐，我推了他，誰給你趕車呢？”小五看向門口拴著的馬車。
    “一起走回去吧。”
    此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了白，板車咕嚕嚕行進得很慢。夏如初靜靜地看著錦地的側影，白色的月光打在她雪白的裘袍上，勾勒出一道美麗的光暈，讓她周身散發出皎潔的光芒。
    但夏如初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假象，這雪白之下，恐怕與聖潔二字毫無關係。
    走了許久，錦地走路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你與她的感情，讓我羨慕。”她忽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