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心裏竊喜，沒想到夏如初那個冤大頭，這次還幫了自己一忙。
    小院裏靜悄悄的，彌漫著一股子藥味兒，牆角支著一口煮藥的小爐子，正咕嚕嚕冒著熱氣，卻無人看守。
    何尚不禁懷疑起來，難道那賤人真的病了？
    他摸到主屋的耳房邊，正打算推門進去，卻發現房裏除了綠兒好像還有別的人，於是趕緊躲到了牆根底下，悄悄地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
    窗戶掛著厚重的棉花簾子，何尚看不到裏頭的情況，卻能聽見裏麵說話的聲音，他把耳朵貼了上去。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這條命了。我剛讓你把人約出來，你就回來裝神弄鬼的，現在外麵都傳成什麼樣兒了你知不知道！為了個男人，你搞這些不要命的把戲！”
    何尚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裏頭這人，是方悅。
    綠兒連著咳嗽了好幾聲，虛弱道：“不是的，娘，我真的，真的是……咳咳，那女鬼，我真的見到了。”
    “別叫我娘！什麼女鬼，別人怎麼都沒瞧見，就你瞧見了！”
    “真的，真的，那些腳印……那女鬼渾身都濕透了，她還問我……”
    “行了吧，就是見鬼了也是你自己嚇自己的，我都問過了，都說進來什麼也沒瞧見，什麼腳印，什麼鬼叫全都沒有，窗戶也是關得好好的。”
    綠兒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似乎是想爭辯，卻提不起力氣。
    “看你那死樣子！我看著就心煩。我告訴你，別再動你那點歪心思，你以為就你這點把戲，就能保得了他？！你把東西交到他手裏的時候就該知道，那就是給他的催命符！”
    “我，我並非……是為了他……我怎麼會……我恨不得他早點死……”
    “哼，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從今兒起，你就老老實實在這屋子裏呆著，哪兒也不許去，我會派人看著你的，什麼時候這事兒了了，什麼時候你才能給我跨出去！”
    “可是，這屋子鬧鬼呀，求你了娘，我害怕……”綠兒哭道。
    “行了！要真鬧鬼，換個屋子那鬼就不來了？！”方悅道：“你要真想早點安生，那就聽我的話，這案子很快就能了結了，到時候我讓人把管青蘿的屍首領出來，好好安葬，再做場法事，你就不能活見鬼了！”
    綠兒的哭聲這才漸漸停了。
    方悅又問：“你確定管青蘿那些東西都在何尚手裏？”
    “都，都給他了，可他卻……卻給了別的女人。”
    “哼，就他那沒開過眼界的雜碎，那些個好東西舍得給人？我看也就你是個傻子，真能信。”
    “我親眼見的。”
    “你仔仔細細看清了？我還不了解那小子，外強中幹，頂多也就尋麼個長得差不多的送出去撐撐皮麵。東西肯定還在他手上！你趕緊寫封信，其他的就別操心了，老老實實呆著！”
    聽到方悅說何尚並沒有將管青蘿的東西送出去，綠兒一時心軟了，“娘，他若把東西交出來，能不能放他一條活命？”
    “都說了讓你不要叫我娘！”方悅嗬斥道：“我可生不出你這樣沒骨頭的東西！”
    綠兒傷心地躲進被褥裏，低聲啜泣起來，想著到底和何尚好了這麼多年，不能在一起便罷了，沒想到卻要了他的命，或許她真的是個災星。
    可躲在外麵偷聽的何尚聽到這低低的哭聲，卻不覺得是真心的，隻覺得是綠兒在給方悅做戲。他聽得心驚膽戰，後脊梁冰涼，腿腳都不穩了。
    好歹這麼多年，這賤人竟因為拿不回東西，就把事情捅破了，想借方悅的手來殺他！
    何尚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左右這賤人是拿不回那些東西的，可他要是死在了方悅手裏，保不齊方悅就會為了安撫她而倒貼出些金銀來，就算不給，他死了，也就沒人能阻攔她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更不用擔心日後他倆曾經的這些往事被人翻出來！
    好狠的心！
    何尚一身冷汗，屏住呼吸悄悄退出了院子。
    月亮門外，兩個看守已經吃光了兩盤點心，正喝著熱蜜糖水，時不時看那月亮門一眼。
    夏如初聽到何尚那微不可查的腳步，站了起來，開始收拾食盒，“吃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兩個看守也沒想到，夏如初這般好說話，東西給了，丁點沒有難為他們，便主動幫夏如初收拾起來。
    何尚趁機又從月亮門溜了出來，剛出來兩步，就被看守的發現了。
    “誒，何大哥，你怎麼來了？”看守的以為何尚是剛到。
    何尚難掩難看的臉色，咳嗽一聲說：“哦，我就是巡一圈，你們在幹嘛？”
    看守的自然看出了何尚臉色不對，但想到何尚與夏如初本就過節深重，以為隻是不滿他二人與夏如初有所親近，便趕緊停下了幫夏如初收拾的動作，兩步走到何尚跟前，有些討好地說：“嗐，還不是綠兒姑娘，說是昨夜……”
    “好了好了。”看守的話還沒說完，何尚就不耐煩地打斷了，“我懶得聽這些神神鬼鬼的，你們守著吧，我走了。”
    說完，他也沒看夏如初一眼，轉身就走了。
    看守的也沒鬧明白這是怎麼了，望著何尚逃也似的背影，再看看另一邊慢悠悠提起食盒離開的夏如初，倆人好像又明白了。露出嘲諷和鄙夷的神色來，原來何尚怕石頭已經怕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