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半入江風  第三十一章情為何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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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麼,人家下午就到了,你現在才出來。”女人抱怨道。
    被打了一巴掌的男子一點沒見生氣,笑嘻嘻地衝著懷裏的人解釋:“我這不是手氣不好麼,一連輸了好幾把,想翻個本來給你買那玉鐲子,就忘了時辰了。我不是讓你在房間裏等著我麼,怎麼還出來了。”
    “你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我是打算回去了!賭賭賭,就知道賭,我看你和那殘廢一個樣兒,除了賭錢,根本什麼都不放心上,更莫說我了。說好了陪我的,結果讓我一個人在房裏枯坐到這大半夜!”
    “嘖,好好地你提那人做什麼。”男子這才露出不高興地表情。
    女人看男子生了氣,不敢再撒野,軟聲軟語道:“哎呀,你別生氣嘛,我錯了好不好。”
    男子還是繃著一張臉。
    女人摸著男人的胸口說:“你都不知道,人家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和他呆,我想起他就惡心,一身橫肉還一根頭發毛都不長,遠看一眼就跟個豬頭一樣,煩都煩死了,現在還瞎了一隻眼,看著光反胃。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和他翻臉了。”
    這一說,男人立刻變了臉,又揚起迷人的笑容,“是是是,委屈你了,小心肝兒。”
    女人嬌媚的一哼,在男人胳膊上掐了一把,“你可別是跟他一樣,騙我的。要是你也是想騙我嫁妝的,那我非拉著你跳河!”
    白衣男疼得齜牙咧嘴,“不能不能,我堂堂百安堂孫少爺,騙你一個小丫鬟的那點子東西作甚,我是真心喜歡你,想收你在家呢。隻是你得有點自己的家當,不然入了門家裏那頭母老虎還以為你是個沒家底的普通丫鬟,我怕她欺負你。”
    “那你給我點不就成了。”
    “我當然要給你了,但我給的和你自己的能一樣嗎?”
    女人哀怨道:“都怪那瞎子,把我的家當全騙去了,要不然我也犯不著這麼費勁吧啦的想辦法把東西誆回來。”
    說著說著,那女人忽然聲音高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這樣也好,還有些東西我也得一塊兒收回來。”
    “還有些東西,什麼東西?”
    “哼,怎麼說也值百金呢,你就別問了,反正本來就該是我的。”
    “百金?那你可比那母老虎有錢多了,小心肝兒。”男人笑得眉梢上揚,透著一股邪魅。
    何尚在牆根越聽越不對勁,凝香樓的女人,有個光頭瞎眼的情夫,情夫還拿了她的嫁妝去賭錢?他一模自己的腦袋,霍然抬眼,這不就是他自己麼,再聽那女人的聲音,雖然壓得有些低沉,可分明就是綠兒那賤人!
    一激動,何尚碰到了牆角堆放的木桶,木桶噗通一聲倒地,咕嚕嚕滾了好遠。
    巷子拐角那倆人應聲看向了他,女人尖叫一聲:“有人!”
    白衣男子神行極快,抱著人就跑。等何尚氣衝衝地跑過去,四下張望,哪兒還有什麼人影兒,氣得他一拳砸在牆上。
    “賤人,你給我等著!”
    何尚不死心,又穿街走巷找了好幾圈,還是沒找到人。已經是淩晨了,風開始淩冽起來,擺麵攤的老婆子都收了攤回家去了,何尚吸了口涼氣,胸口的傷隱隱作痛。這時,一駕馬車緩緩朝他駛來。
    “喲,大爺,巧了呀。”
    何尚抬頭一看,駕車的正是來時那個老車夫。
    “爺,這時要回去還是……?”
    何尚望了一眼馬車裏頭,沒人。“還拉生意嗎?”
    “爺要回去,那我就是下工了也得拉爺一程呀。”馬夫說著,跳下來,把踩凳往車邊一擺,側開身,請何尚上車。
    夜深人靜,馬車軲轆壓著地麵,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音。
    何尚麵色如夜色般烏黑,車夫也沒多問話。行了許久,何尚忽然問道:“誒,百安堂你知不知道?”
    “吼,爺,你這可就問對人了。這百安堂啊,是賣藥的,本家在滄州,在咱們帝都沒開分號,也就沒幾個人知道,可在滄州,還算是小有名氣的。倒不是這店裏請的大夫有多好、也不是藥材有多便宜,而是那老掌櫃的孫子呀,嘿嘿,在全滄州可是大大的有名啊。”
    “哦?怎麼說?”
    “嘿,那老掌櫃是個體麵人,一輩子行醫積德,老了卻因為他那混蛋孫子,弄了個晚節不保呀。”車夫笑道:“他那孫子,不學無術也就罷了,成天盡幹缺德事兒,還特別好色。家裏娶了一房正妻兩房妾室不說,還養了七八個通房丫頭,這都不夠,還到處拈花惹草,隻要瞧見哪家姑娘生得漂亮,就想勾搭一把。可偏偏那孫少爺還生得挺好,長相英俊,還有不少姑娘往上貼呢。怎麼?爺要去百安堂瞧病?”
    “去什麼去!”
    見何尚麵色不虞,馬夫也不再開口,隻安靜趕車。
    馬車裏的何尚拳頭緊握,磨牙謔謔。好個不要臉的賤人,他不過是瞎了一隻眼,就勾搭上狐狸男,還妄想高嫁,呸,做夢!
    馬車行到凝香樓門口,何尚探出頭來,見客人一個個搖搖晃晃地從門裏走出來,陪客的姑娘們在門口紮堆相送,好生舍不得的模樣。他啐了一口,虛偽!
    正是散客的時候,門口熱鬧得很,也沒人注意到他。他捂著傷口慢慢走去,忽然一個笑盈盈的少年迎麵朝他跑了過來,一把將他扶住。
    “爺,您回來啦。”
    何尚再一看,原來又是這新來的門房小子。他腦子一轉,腳尖換了個方向,把長生拉到一邊。
    “我問你,下午我出門之前,是不是還有人從這門出來離開?”
    長生想了想,睜著無辜大眼說:“是,是錦姑娘家的綠兒姐姐,說是要趕去太尉府,給錦姑娘送東西去。”
    “可有方媽媽或是李管事批的字條?”
    “額……這,這倒是沒有,當時方媽媽才剛睡下,李管事也出門了,錦姑娘又要得著急,綠兒姐姐說不敢耽擱,昨晚上鬧那一出,高公子已經很不滿了,所以我就讓綠兒姐寫了個字條留下,準備等李管事回來再交上去。”
    “哎呀糟了!”長生從懷裏摸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紙,“後來一忙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字條還在我這兒呢。”
    何尚打開一看,的確是綠兒的字跡。
    “行了,今天這事兒你誰都別說,懂了麼!”何尚把字條揣進字跡的口袋。
    長生遲疑了一下,又問:“那李管事和方媽媽那兒……?”
    “你也別管了,就當沒這回事,我自然知道去說。”
    “好嘞爺,小的知道了。”長生低眉順眼道。
    一杯濁酒淺笑紅塵,紛紛擾擾,誰又能看清幾分真假。何尚穿過凝香樓門前那些眼含春水的女子,在大廳隨手抓了半壺客人剩下酒,仰頭灌了下去。
    這場景,瞧得隱在三樓的夏如初好生無語。
    “哎,問情為何物,隻叫好漢饒命。”紀仲春趴在欄杆上瞧著,眼眶微紅,也不知道在感動個什麼。
    夏如初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有病。”
    下頭,何尚突然摔了酒壺,大步流星地走了,氣勢洶洶。
    夏如初眯了眯眼,“不好,他這是要去興師問罪。”
    紀仲春攤攤手,“那不挺好的麼,咱麼計劃提前。”
    “不行,得讓綠兒先來找他。”
    紀仲春一點不著急,“說不準,綠兒早就去找他了。”
    夏如初看向紀仲春,紀仲春伸出個指頭指了指門口,“回來的時候長生告訴我的,說綠兒已經去了何尚的房裏。”
    夏如初聽完便打算動身,卻後知後覺道:“長生告訴你的?你倆什麼時候這麼交好了?”
    紀仲春摸摸自己的臉頰,上麵還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大約因為我是自己人,所以才十分相信我吧。”
    夏如初說:“你是不是覺得隻有半張臉印了巴掌,有些不勻稱,希望我給你補上?”
    紀仲春連連擺手。
    夏如初把人提起來,趕去了何尚的小屋。
    何尚在內院撲了個空,心頭那股窩火更是蹭蹭地燒,加上半壺酒下肚上頭,催得他一路上橫衝直撞,跟頭發了狂的野獸般,誰見了他都嚇得躲遠遠的。可這世上就有不開眼的,非要往他火頭上撞。
    快走到護衛房時,何尚正氣得倆眼發花,突然就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腳下差點沒穩住,等他站穩了一看,頓時猛火添幹柴,心頭火躥到了頭頂上。
    “你不在挽風閣呆著出來幹什麼!”
    夏如初冷道:“與你何幹。”
    “你該不會想想跑吧,怎麼,聽說雲鶯死了,怕了?”
    夏如初掃了何尚一眼,“你吃錯藥了?發什麼瘋。”
    何尚醉意上頭,腳下踩棉花一樣,搖搖晃晃地圍著夏如初走了一圈,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什麼狗屁情義,你不就是等著搶管青蘿留下的那些金山銀山嘛,裝什麼好人。我告訴你,現在雲鶯死了,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官府遲早抓你!”
    “官府抓人是要人證物證的,他們就是想把管青蘿的命案栽到我頭上,也拿不出證據來。”
    何尚大笑,“官府可不缺證據,到時候有的是人來指認你,我要是你,我就趕緊跑!”
    夏如初歪著頭盯著何尚,那眼神像沁了血的刀子,“我怎麼聽你這話,像是知道管青蘿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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