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初下意識地摸到臉上，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不是，另一邊。”長生抓著夏如初的手掌，放到了另一邊臉上。
    那半張燒傷到皮肉牽扯扭曲的臉，夏如初多少年沒有觸碰過了。指尖觸到光滑時微微一顫，他不可置信地順著臉頰摸到額頭，所觸皆是一片光滑，曾經那些觸之厭惡的溝壑都不見了。
    長生把紀仲春丟在一旁的銅鏡拿了起來，舉到夏如初眼前，一張完整的、英氣的臉印在鏡子裏。
    夏如初心情複雜，不知道是該驚愕還是該驚喜，鏡子裏那張臉就被一張駭人的麵具給蓋上了。
    “這可不能隨便給人看！”紀仲春一屁股將長生擠到一邊，爪子不老實地繼續伸向夏如初的衣襟。
    那些複雜的情緒頓時煙消雲散，隻剩下嫌惡。夏如初一記上勾拳打了出去。
    “咚”紀仲春應聲而倒，倆眼一閉就沒再起來了。
    夏如初和夏長生隻當他在演戲，可過了好一會兒，人還是躺著，一動不動。
    “他怎麼……這麼不經打？”長生疑惑道。
    那一直笑到脫力的毛肉丸子終於停下了笑聲，趴在地上，舌頭掛在嘴邊兒，喘著大氣兒道：“老不死的，喝不得，喝不得酒，這是，醉了！”
    “不過是碗米酒，三歲小孩兒都不能喝醉！”長生震驚了。
    “哼，老東西麼，哪兒哪兒都不行了。啊……！”毛肉丸子剛得意地藐視完，那紀仲春就翻了個身，正好壓在他身上。壓得他舌頭都直了。“你給我起來，啊~我喘不上氣了，老東西！”
    “讓他……們就這麼睡著吧。”夏如初喝了口茶，對長生說：“你要是餓了，廚房裏還有些點心，你先吃些，我去辦點事，一會兒回來就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長生指著地上那兩個，“就這麼？”
    “要不然呢。”夏如初清澈的嗓音裏透著愉悅。
    “那哥哥快去吧。”長生催促道。
    夏如初笑道：“放心吧，一定不會讓你錯過望月樓的醬板鴨。”
    說完，夏如初便出了門，這次他沒有翻牆上屋，而是從大門走了出去。
    長生倒是乖巧聽話，還真徑直去了廚房，端了一盤點心，又回到了屋裏。
    屋裏那毛肉丸子依舊上氣不接下氣地罵著，一邊罵還一邊使勁兒掙紮。可大半個身子都被壓著，隻剩個腦袋和一個爪子在外頭，折騰了半天愣是沒掙脫出來一根毛來。
    正當毛肉丸子氣得快炸了時，一股香氣撲鼻而來。他翻轉眼皮，隻見一塊香噴噴的栗子酥擺在眼前。
    “想吃嗎？”長生蹲了下來。
    “老子是神獸，你……”
    “想吃嗎？”
    “……想。”
    長生掰了半塊酥放進毛肉丸子的嘴裏，毛肉丸子囫圇就吞了，吃完砸吧砸吧嘴，沒嚐出是啥味兒。
    “我能摸摸你的毛嗎？”
    毛肉丸子盯著長生手裏剩下的半塊酥，沒答應也沒反對。
    長生試探著在毛肉丸子頭頂摸一下，隻摸了一下，然後把剩下半塊酥又給了出去。
    “我能跟你握個手嗎？”
    “你逗貓逗狗呢！”
    長生拿起另外一塊酥餅搖了搖。
    毛肉丸子的視線也跟著酥餅搖了搖，緩緩地抬起了唯一沒被壓著的那隻爪。
    長生微笑著握住那隻爪，點點頭，滿意地遞上酥餅。
    “你有名字嗎？”
    “有，但不能告訴你！”
    長生又拿起一塊酥餅，遞到毛肉丸子的鼻尖前。
    “不行！”毛肉丸子別開臉拒絕。
    長生保持著舉餅的姿勢好一會兒，毛肉丸子依舊很決然。
    “那好吧。”長生轉手把酥餅塞進自己嘴裏，站了起來，“我走了。”
    “等等！”
    長生回過身，大眼閃閃發光。
    “你把我拉出來！”
    長生眼裏的光消失了，搖搖頭說：“不行，哥哥說讓你們就這麼躺著，你要是不喜歡，就想辦法自己出來吧。”
    “你回來！你別走啊，回來！這老不死的一杯酒都能醉上兩三天，你們給他喝了一大碗，他還不得睡到春暖花開啊！老子得被壓到什麼時候。”
    “他會翻身啊，你能出來的。”
    毛肉丸子明顯不信此言論。
    長生又道：“要不，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拉你出來。一會兒哥哥要帶我去望月樓，那裏的醬板鴨特別好吃，是帝都的一大特色呢，我悄悄把你帶上，一起去嚐嚐唄。”
    聽到醬板鴨，毛肉丸子哈喇子流了一地，但還是毅然決然地拒絕了。
    這回，長生轉身就走，隨便毛肉丸子怎麼喊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