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嵐晚上沒喝咖啡，也沒喝濃茶，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起來抽支煙，聽一會輕音樂，效果還是不好，幹脆放縱自己的思緒信馬由韁的跑一會，小師弟是什麼情況，相處時間也不算短，應該不是gay，可是和陳緣過從甚密是怎麼回事，勾肩搭背是他親眼所見，陳緣這個花和尚男女不忌，小師弟涉世未深，會不會送幾件禮物就乖乖就範。。。。
    第二天，賀嵐上班，踏進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觀察小師弟和陳緣，結果好似當頭棒喝，兩個人又是腦袋挨著腦袋，嘀嘀咕咕，小聲說，大聲笑，賀嵐餘光掃視，自以為不留痕跡的經過楊無欺的工位，回到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肖紹珍塗完了今天的第二次手油，用慣常使用的陰陽怪氣說道：“聞到了黑貓警長的味道。。。。”
    “什麼黑貓警長，這裏又沒有一隻耳。”陳緣說道。
    “就怕先出了個白貓警探。。。”
    什麼亂七八糟的。
    非典科注意力被一通報警電話轉移，報警中心轉過來一個報警電話的錄音，錄音中，兩個保安用快要嚇尿的語調低聲說道：“我們小區，碧湖小區三期，鬧鬼啊。。。。警察先生，我們沒撒謊，也沒得精神病，你們聽啊。。。。”
    電話錄音接下來是斷斷續續的沙沙聲響，兩個保安殺豬一般的亂叫。
    “碧湖小區三期？”楊無欺若有所思的重複道，“好耳熟的地名。”
    “哦，是了，就是那兩個孩子墮樓的地方！”楊無欺恍然大悟。
    前幾天，社會新聞鋪天蓋地的報道過，一對三歲的龍鳳胎意外從二十五墜下當場死亡，事發地點正是碧湖小區三期。
    賀嵐打開電腦，找出了社會新聞上報道的視頻，視頻投影到屏幕上，小區裏，墮樓孩子父親光著腳從樓上衝下來，跪在人群中失聲痛苦，用頭撞地，當時周圍的人們都十分同情這可憐的一家人，看孩子的爸爸如此傷心，也不忍心過分苛責他沒看好孩子，民眾紛紛跟著流眼淚，視頻裏麵還采訪了孩子的母親和外祖母。
    花夕子眼窩子淺，一見到這種場麵就忍不住眼淚含眼圈，賀嵐抽了一張紙巾遞給花夕子。
    “多可愛的小寶寶啊，兩條生命就這麼沒了，男人就是粗心大意，連個孩子都看不好。。。”花夕子說道。
    江海說道：“別一竿子打倒一船人啊，你看那孩子爸爸多傷心啊。”
    “三歲的孩子，有窗台高嗎？”肖紹珍說道。
    “不管怎麼說，保安報警的時間是後半夜一點左右，大家辛苦一下，今晚加班蹲點。”
    賀嵐發話，大家準備幹活。
    夜裏，賀嵐把陳緣調到自己身邊，戴上眼鏡，躲在A點位、一個高大的灌木後放風，陳緣有點餓了，拿出兩塊餅幹，分給賀嵐一塊。
    賀嵐不吃零食，把餅幹塞回給了陳緣。
    “賀隊，無欺可喜歡吃這餅幹了，你們師兄弟一點都不像親的。”陳源說道。
    本來也不是親兄弟，是師兄弟。
    “無欺喜歡吃這個？”
    “是啊，小楊啊，特別願意吃零食，尤其是這種餅幹，你嚐嚐，味道不錯。”
    賀嵐覺得眼前這個有點莫名其妙的宣示主權的感覺。
    “這裏麵的奶油和巧克力成分不純，都是代可可脂，不利於身體健康。。。。”
    陳緣把餅幹塞進賀嵐的嘴裏：“無欺給我的的，吃不死你的！”
    這麼大的體格子，這麼怕死呢？！
    “你對我師弟很了解啊？！”
    “一點點吧，能玩到一塊去。”
    “我師弟可是師父家九代單傳，代代獨苗，師父臨終的時候托我照顧無欺，誰要是欺負他、騙他，我就弄死他。。。。”賀嵐看著陳緣說道。
    陳緣覺得賀嵐的意思不是想弄死別人，就是想弄死自己，不明白賀隊哪來的這突如其來的火氣。
    “放心啊，賀隊，我幫你盯著點，有不良少年或是居心叵測的人接近他，我先替你把那人弄死！”
    “你先弄死？你憑什麼先動手，你和無欺已經這麼好了嗎？”
    陳緣無語，這師兄也忒護犢子了不是。
    “我一定第一時間向你報告，然後靜靜的看著你把他弄死！”
    另一處B點位是腳踏車的停車棚，楊無欺和肖紹珍躲在那裏觀察情況。
    “小楊，你說陳緣這個人怎麼樣？”
    “挺好的呀，仗義隨性，真誠不做作。”楊無欺如實回答。
    “那你師兄賀嵐呢？”肖紹珍繼續問道。
    “我師兄當然是完美的，各個方麵，No。1！”
    “那你說，你要是姑娘的話，你選誰當男朋友啊！”肖紹珍看熱鬧不嫌事情大。
    “我要是姑娘。。。。”
    楊無欺的選擇當然是師兄啊，可是如此老實的回答怪沒意思的，於是反問：“你說呢？要是你，你選誰？”
    皮球被踢了回來，肖紹珍無語，小破孩，還挺不好鬥。
    “我當然是選賀隊啊！”肖紹珍說道，“花和尚花和尚，那可是葷素不忌的！”
    “挺好，能吃到一塊！”
    肖紹珍不想和這快樂的小二貨再聊下去了。
    楊無欺摘掉了頭上的發帶，露出額頭上一道朱砂色的豎條印記，頓時，他的雙目清明，盡管外麵的天空已經漆黑如墨，他卻可以看清楚路燈下撲棱打轉的飛蛾，伴隨著靈眼的打開，他的聽力也變得比平時要好太多，草叢綠地之中窸窸窣窣的爬蟲摩擦草地的聲音，隔壁樓裏兩口子吵架的聲音，遠處街道上行駛車輛裏的說話的聲音。。。
    大量的信息同時湧來，楊無欺不能全部吸收，他隻能聚精會神的尋找他正在等待的目標。
    忽然，他覺的自己的額頭灼熱，耳朵傳進了小孩子嗬嗬咯咯的笑聲，由遠及近，由小變大。
    楊無欺在耳麥中說道：“來了！”
    兩個小朋友，頭發還沒長長，蹣跚學步的樣子憨態可掬，女孩子在前麵走得快一些，男孩子在後麵追，口裏發出嗬嗬哈哈的聲音，聲音不大，但是聽得很清楚，那兩個保安就是聽到了這樣的笑聲，卻見不到人，才會打電話報警。
    “怎麼辦，老大，要把這兩個小鬼抓起來嗎？”陳緣問道。
    孩子太小，鬼氣很弱，一看便知道是新鬼，一般來說，鬼魂不願離開，都是有心願未了或是有冤屈未訴，這麼小的童鬼，生前說話都沒學會，就算抓回去，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何況，童鬼孱弱，貿然出手，它們很可能會受傷，魂魄動蕩，再投胎轉世能不能投成健全的人就不一定了。
    “大家別輕舉妄動，再等等看。”賀嵐說道。
    兩個童鬼走到它們生前墮樓的地方，似乎很累，再也走不動了，就原地坐下，乖巧的自己玩耍，時不時地張開雙臂仰起頭，對著高處的陽台丫丫學語地喊道：“爸爸。。。爸爸。。。抱。。。”
    這個畫麵太有衝擊力，大家都心存不忍。
    楊無欺抬頭去看，數出了二十五層，那裏就是這對龍鳳胎生前居住的地方。
    就在這時，樓上一戶人家悄悄打開窗戶，一袋液體從天而降。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楊無欺一個猛子竄出，幸好25樓足夠高，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向離自己最近的男孩撲去，一瞬間，高空墜落的塑料袋碎料，液體迸濺，腥臭難聞。
    楊無欺的身上沾了很多這種腥臭的液體，他討厭這種刺鼻的味道，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走了兩步，腳下一滑，一屁股摔倒坐到了地上，他前麵不遠的地方是賀嵐，賀嵐也在同一時間飛快的跑出來，護住了另外一個童鬼。
    賀嵐大概是摔得有點迷糊了，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又噗通坐到了地上，楊無欺張口喊師兄：
    “嗯嗯。。。啊啊。。。。抱。。。。”
    楊無欺瞬間清醒，怎麼回事？是誰在說話？是自己嗎？
    離自己不遠的賀嵐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忽然嗚嗚哇哇的哭了起來，眼淚鼻涕嘩嘩的就流了下來。
    這場景太富有戲劇性，楊無欺和師兄，兩個人渾身惡臭，坐在地上不肯起來，一個嗚嗚的哭，一個哇哇的叫，非典科的幾個同事不明所以，原地轉圈，卻怎麼都找不到剛才那兩個童鬼。
    “怎麼回事，這是，那兩個娃娃鬼呢？”
    江海急得轉圈，他的兩個同事不肯起來，兩個小鬼不知所蹤，大半夜的又不敢大聲喧嘩，隻能把聲音壓到最低。
    陳緣搭上兩人的脈搏，無可奈何地歎氣道：“別找了，給這倆人帶走吧！”
    “可是，他們倆個是怎麼了啊？怎麼不起來啊？也不和我們說話啊！”江海說道。
    “他倆被那倆小鬼上了身了。”陳緣說道，“這些都是黑狗血，要是淋到兩個小鬼的身上，登時就魂飛魄散了。”
    楊無欺腦子清明，聽陳緣這麼一說，才恍然想起剛才的事情，他本想用外套罩住離自己最近的男童鬼，就在同一時間，師兄也衝了出來，他的口中念動咒語，手上還掐了一個複雜的手訣，那是引鬼上身的道術，此術危險且難修，楊無欺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活著見到這種道術，就是沒成想，師兄氣場太強，波及旁邊，把自己也圈進了法力場，這下好，兩個童鬼，一個上了楊無欺的身，一個上了師兄的身，幸好童鬼的意識還不算太強，還能夠知道自己是誰在想什麼，可是身體就沒那麼聽使喚了。
    真是，人活一輩子，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