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4章:再次見到莊氏父子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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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一路向東,顛簸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車廂內氣氛壓抑,無人說話。尤校民緊緊摟著唐藝,臉色灰敗,眼神空洞,顯然還未從家園淪陷、背負罵名的巨大打擊中恢複過來。唐藝依偎在丈夫懷中,臉色依舊蒼白,長途跋涉的勞頓和內心的驚懼讓她顯得愈發憔悴。張進濤則始終閉目養神,麵容冷峻,仿佛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幾日之後,馬車駛入了中央山脈西麓的地界。​​窗外掠過的景象逐漸變得荒涼,斷壁殘垣和焦黑的土地訴說著不久前哥布林大軍過境時的慘烈。最終,那座熟悉的、死寂的荒廢村莊廢墟,再次出現在道路遠方。
    ​看到那片廢墟,張進濤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裏是他曾經戰鬥和拯救過的地方,也是埋葬了許多無辜生命和痛苦回憶的場所。他本能地不想在此停留,隻想盡快穿過這片不祥之地,早日抵達相對安全的祭司行會。
    然而,​就在馬車即將駛過村口時,一直強忍著不適的唐藝突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壓抑不住的**,​​她猛地捂住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藝兒!你怎麼了?!”尤校民立刻察覺到妻子的異常,驚慌地扶住她。
    “我……我有點……惡心……頭暈得厲害……”唐藝虛弱地喘息著,聲音細若遊絲。連日的奔波、驚嚇、顛簸,加上孕期的特殊反應,她的身體終於到達了極限。
    車夫察覺到車廂內的動靜,緩緩停下了馬車。
    尤校民焦急地看向張進濤:“男爵!藝兒她……她身體很不舒服!必須停下來休息一下!”
    ​張進濤睜開眼,冰冷的目光掃過唐藝那痛苦而虛弱的神情。​​他清楚,以她現在的狀態,強行趕路風險極大,萬一動了胎氣,後果不堪設想。祭司行會路途尚遠,眼前這片廢墟,竟是唯一能提供些許遮蔽的落腳點。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權衡後的無奈。​​​盡管心中極其不願在此停留,但唐藝的身體狀況已不容忽視。不得已之下,他隻能做出決定。​​
    “進村。找一處相對完整的屋子休息。”張進濤的聲音依舊冷淡,卻下達了停留的指令。
    車夫依言,駕著馬車緩緩駛入死寂的村莊廢墟。最終,他們找到了一間屋頂還算完好、牆壁雖有破損但尚能擋風的石屋。尤校民小心翼翼地將唐藝攙扶下車,走進屋內,找了一處相對幹淨角落,用隨身攜帶的毯子鋪好,讓她躺下休息。車夫則忙著照料馬匹,將馬車停靠在屋後避風處。
    ​安頓好唐藝後,張進濤並沒有像尤校民那樣守在屋內。他不想閑著,更不願浪費時間。​​趁著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他獨自一人,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在這片熟悉的廢墟間穿梭巡視。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仔細掃過每一處殘垣斷壁,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手,探查著可能被遺漏的角落。​很快,他就在幾處之前安置幸存少女們居住過的、相對隱蔽的屋角或石縫中,有所發現。​​
    ​他找到了一些散落的、被遺忘了的銅幣和幾枚小小的銀幣,數量不多,但聊勝於無。​​​更重要的是,他在一個半塌的灶台下的瓦罐裏,發現了一些之前那些少女匆忙撤離時未能完全帶走的、用粗布包裹著的、已經有些幹硬的粗糧餅和一小袋曬幹的肉脯。​​食物雖然簡陋,且存放了些時日,但並未腐敗,在眼下物資匱乏的逃亡路上,顯得彌足珍貴。
    張進濤麵無表情地將這些微不足道卻實用的“戰利品”收集起來,用一塊找到的破布包好,帶回了他和尤校民選定的過夜石屋。
    他將那包食物和錢幣放在屋內的一個石台上,對尤校民簡單說了一句:“找到點吃的和零錢。”
    尤校民看著那些粗糙的食物和少得可憐的錢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感激,也有更深切的窘迫和悲哀。他默默點了點頭,低聲道:“謝謝。”
    張進濤沒有回應,轉身走到屋外,選了一個既能監視馬車和屋門、又能俯瞰部分村口路徑的斷牆陰影處,抱臂靠坐了下來,再次閉上眼睛,如同石雕般一動不動,仿佛與周圍的廢墟融為一體。​但他的感知卻如同張開的蛛網,覆蓋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夜色漸深,寒風乍起。廢墟之中,唯有石屋內那點微弱的篝火在搖曳,映照得周遭的殘垣斷壁如同幢幢鬼影,更添幾分陰森與寂寥。
    尤校民守在妻子身邊,疲憊與焦慮讓他最終也沉沉睡去。車夫蜷縮在角落,鼾聲輕微。張進濤靠坐在屋外的斷牆陰影下,閉目調息,看似沉睡,實則如同蟄伏的獵豹,周身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籠罩著方圓數十丈的範圍。
    ​到了後半夜,月過中天,寒意最重之時,張進濤閉合的眼瞼微微一動。他的感知捕捉到了一絲極其輕微、卻絕非風聲或野鼠活動的異響——是刻意放輕、卻又因生疏而難以完全掩飾的腳步聲,正從村莊廢墟的另一端,朝著他們歇息的石屋,特別是屋後停放馬車的位置,悄然摸來!​​
    ​張進濤的眼睛在黑暗中倏然睜開,閃過一絲冰冷的厲芒。​​他瞬間判斷出來者不止一人,且目標明確,就是他們賴以代步的馬車!此刻叫醒屋內驚弓之鳥般的尤校民和惶恐的車夫,除了徒增混亂和可能驚動唐藝之外,並無益處。
    ​​“正好閑來無事。”​​一個冰冷的念頭劃過張進濤腦海。​為了能讓唐藝和驚魂未定的眾人能安全地補充好精力,不至於在深夜再次受驚崩潰,他沒有選擇立刻出聲示警或暴起製敵。​​他需要無聲無息地解決這個麻煩,或者,看看這背後究竟藏著什麼。
    ​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淡煙,悄無聲息地從斷牆後滑出,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果然,​他剛一現身,借著微弱的月光,便清晰地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已經摸到了馬車旁,其中一人正在試圖解開拴馬的韁繩,另一人則探頭探腦地望向石屋方向,手中似乎還拿著簡陋的武器充當警戒。​​是趁火打劫的流民?還是潰散的亂兵?
    ​張進濤正覺得長夜漫漫有些無趣,眼見此景,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沒有立刻動手擒賊,而是如同幽靈般綴在了那兩個得手後的盜賊身後,憑借著超凡的潛行技巧,無聲無息地跟蹤著他們,朝著村莊更深處、更為破敗的區域行去。​​他倒要看看,是誰在打他們的主意。
    兩個盜賊渾然不覺身後跟著一個何等可怕的存在,牽著馬,一路七拐八繞,最終鑽進了一處半埋在地下的、看似地窖入口的隱蔽洞穴。洞口有人低聲接應,隨即裏麵傳來微弱的火光和人語聲。
    張進濤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上附近一堵高牆,居高臨下,目光穿透簡陋的遮蔽,將洞穴內的情形盡收眼底。
    這顯然是一個被廢墟掩蓋的、相對寬敞的地下空間,被臨時改造成了一個藏匿據點。裏麵聚集著二三十人,大多麵帶菜色,衣衫襤褸,看起來像是逃難的流民或潰兵。而在人群中央,篝火旁,有兩個人的身影讓張進濤的目光驟然凝住!
    ​竟然是莊黃和莊生父子!​​
    此時的莊黃,早已沒了當初在尤家堡舞會上的那份刻意維持的貴族氣度,​他穿著一身沾滿塵土的粗布衣服,臉上帶著疲憊與風霜,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和警惕,正低聲對幾個手下吩咐著什麼,儼然是這群人的管理者核心。​​他的兒子莊生站在一旁,臉上猶帶著憤懣和不甘,卻也努力挺直腰杆,負責清點著剛剛“收獲”的馬車物資,並安排人手分配一些簡陋的食物。
    張進濤瞬間明白了。尤家堡破城在即,莊黃父子顯然沒有選擇死守或投降帝國,而是趁亂逃了出來,並收攏了一批殘兵或難民,躲藏在這片帝國大軍暫時不會關注的廢墟之地,艱難求生。偷竊過路者的物資,恐怕是他們目前維持生存的重要手段。
    ​看著這對在絕境中掙紮求存、試圖維持秩序的父子,張進濤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波動,有冷漠,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或許還有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了然。​​他並沒有現身的打算。
    現身做什麼?與他們相認?然後呢?接受他們的投靠?成為他們新的依靠和保護傘?他現在自身難保,還帶著尤校民和唐藝這兩個更大的“麻煩”,根本無暇也無力再接手莊黃父子這個爛攤子。更何況,雙方之前的恩怨糾葛並非三言兩語能化解,此刻相見,除了徒增尷尬和潛在的危險,毫無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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