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了下來，經過廖謙的提醒，楚一凡才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他跟在廖謙身後，微垂著腦袋，不敢抬頭看那些店員，隻有廖謙的背影才能在這裏給他一些安全感。
    出示過會員卡之後，他們被帶上了二樓215房間，很快就有店員上前來服務。
    “請問是哪位要做？”
    廖謙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手指向來楚一凡。
    “好的，先生。”店員把目光轉向了楚一凡，隨機發出一聲驚呼，“天哪先生，您臉上的問題有點多啊，像您臉上這樣的問題，肯定不是做一次清潔就可以的，平時要多注意清潔和補水，我推薦你使用我們家的補水套裝……”
    廖謙看著楚一凡的臉色有些不好，他輕咳一聲，“我們不需要。”
    “臉上的痘痘這麼多，說明皮膚問題已經很嚴重了，我們這邊有個套餐……”店員說著，打量的目光還在楚一凡的臉上，“而且我們這邊還可以激光……”
    廖謙陰沉著臉打斷了店員的話，“夠了，你出去吧，我們這邊要換一個美容師，放心投訴不會少你的。”
    “我這……”
    “趕緊出去。”
    廖謙的聲音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寒意。
    很快他就找上了經理，換了一個店員。
    這次來的店員話很少，看到楚一凡知情輕微的愣了一下，隨機就恢複了平常的神色。
    “先生，您先躺到床上去吧，您臉上的痘痘有點多，要是清痘的話，可能會比較疼，要是一會疼的受不了，您可以告訴我。”
    說話的間隙，新店員已經把待會要用到的工具從消毒櫃裏拿了出來。
    楚一凡從進店以來都緊閉著嘴唇，他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經沒了血色。
    廖謙幫楚一凡脫掉了外套，他輕拍楚一凡的肩膀。“沒事，放輕鬆。”
    楚一凡輕輕點頭，扶著床沿坐下，然後躺了下去。
    廖謙看著店員正在接水，他拿著楚一凡的外套坐了回去。
    他有些煩心的揉了揉眉心，剛才那個店員實在煩人的緊。
    廖謙知道剛才那個店員想說什麼，胎記的激光去除法。
    其實他早就已經看過了，隻不過楚一凡臉上的狀態現在還是先調理好才能手術。
    但其實最不開心的是，他不想楚一凡胎記的事情從別人口中提起。
    廖謙始終記得他見到楚一凡的麵容時的錯愕，以及楚一凡那時候的慌張。
    那一刻從楚一凡的眼神中廖謙看到的是他這麼多年被嫌棄鄙夷的遭遇。
    “先生，我現在要開始了，中途有什麼不適，可以告訴我。”
    店員的聲音讓廖謙和楚一凡都緊張了一下。
    楚一凡躺在床上，頭頂的燈光有些刺眼，他索性閉上了眼睛。
    簡單的洗完了臉之後，店員拿著一根消毒好的暗瘡針，刺向了楚一凡臉上的痘痘。
    閉上眼睛之後所有的感官都好像更大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店員的動作，但從窸窸窣窣中有不知道接下來將麵臨的是什麼。
    被針紮的疼痛感從額頭傳來，紅腫的痘痘被挑破，膿水從破口出被大力的擠出。
    楚一凡咬著牙，突如其來疼痛，連眉頭都忍不住的緊皺，他的兩隻手死死地抓著床單，店員的速度很快，下一秒疼痛從臉的領一個部位傳來……
    廖謙看著抓著床單的手指關節已經泛白了，而床上的並沒有發出一絲疼痛的嗚咽。
    他隻是看著，手心就已經浸出了一層薄汗。
    楚一凡皺著眉頭，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打濕黏在身上，就連腳趾也都痙攣的用力。
    他始終不敢喊出一聲疼痛，老鷹換掉退化的啄、爪的過程也是十分艱難的，他知道如果自己要做出改變的話，必須要想老鷹一樣。
    要完全的把自己打碎，然後成為一個嶄新的自己，雖然這個過程非常痛苦，但老鷹會由此重生，過上嶄新的生活。
    楚一凡躺在床上第一次感覺時間過得如此的緩慢，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一樣，但臉上的觸覺告訴他，這才剛剛一半。
    手上突然多了一隻更大的手，楚一凡不敢動彈，隻覺得有人從床單上拉過了自己的手，放在了掌心上。
    那麼溫暖，那張比自己手掌還大的一張手，包裹住了因為用力而發冷泛白的手指。
    “沒事，馬上就結束，再堅持一下。”
    楚一凡沒有回答廖謙的話，他害怕自己發出疼痛的聲音。
    很快廖謙的受傷就多了一股強大的握力，這次他距離楚一凡的臉很近……
    清晰的看清楚了那個醜陋的胎記，其實細看下來楚一凡並沒有很醜。
    如果沒有臉上的痘痘，沒有有型，臉上沒有那塊畸形胎記的話，應該可以是一個清秀憂鬱長相的人。
    指甲嵌進了廖謙的手背，疼痛讓廖謙收回了在楚一凡臉上的目光。
    他看著楚一凡痛苦的樣子，也到吸一口涼氣，他別過頭去，不忍心再看。
    像是想到了某段他不想回憶起的時光。
    店員的動作已經很輕了，但是沒辦法，就像上個一個店員說的，他的痘痘已經很嚴重了。
    所以疼痛是不可避免的。
    臉上的動作中終於停了下來，接著楚一凡的臉上有感受到一陣冰冰涼涼的感覺。
    他聞著味道，像極了關且惟送給自己的那個藥膏。
    好在接下來並沒有很痛，楚一凡漸漸的放開了廖謙的手。
    這時廖謙的左手手背上已經有了幾個指甲印，白皙的手指上那幾處殷紅很是紮眼。
    他連忙拉下自己挽起的袖子，向下扯了扯，勉勉強強可以遮蓋的住。
    廖謙低著店員指了指眉毛，店員很快就知道了廖謙的意圖。
    她拿來修眉刀看向楚一凡的眉毛的時候卻犯了難，他的沒毛確實沒有形狀，而且眉尾更是章的沒有章法，該長的地方沒有，接近眼皮的地方卻是雜眉叢生。
    “先生，我現在要給你秀一下眉毛，可能修完之後眉尾會糜眉毛，您不介意的話我就開始了。”
    楚一凡微微點點頭，反正他的眉毛都已經這樣了，頭發也能遮蓋的住，怎麼樣都無所謂。
    況且店員是專業的，聽專業人士的總沒有錯。
    修完眉毛，貼完麵膜出來以後天色已經快黑了。
    楚一凡有些睜不開眼睛，長時間的閉眼看著燈光有些模糊，而且嗓子也難受的厲害，他盡量的避免說話，避免自己難聽的嗓音。
    廖謙幫楚一凡打開車門，啟動了車子。“店員說最好隔三五天來一次，以後周末要是有時間的話我就到你過來，今天有點晚了，要吃點什麼嗎？”
    “不……不用了。”
    “好吧，那你先睡一會，我送你回去。”廖謙很快楚一凡看到自己手上的指甲印，怕他對自己愧疚，但是開車的時候衣服確實很難全部遮蓋住。
    好在楚一凡轉頭看向窗外，閉著眼睛開始休息了。
    車子行駛了一會，緩慢的停在了一個便利店前，楚一凡正奇怪這為什麼這個紅燈的時候怎麼會這麼長。
    待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駕駛位上已經沒有了廖謙的身影，但很快他看到廖謙從便利店裏出來了。
    手上還提著剛買的一袋東西。
    “醒了，我買點東西，馬上就到學校了。”廖謙笑著把東西放進了後座。
    這時候廖謙的手上已經多了一副冰袖，剛好能遮蓋住手上的印子，而且在夏天看上去很正常。
    他本來想買一副手套，但夏天看手套，看上去很違和也確實奇怪。
    楚一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距離寢室關門的時間還早，他放下心來。
    廖謙的車子停在了校門口，楚一凡解開安全帶，抬頭看著廖謙。
    “今天謝謝你了，廖先生。”
    廖謙輕笑，“謝什麼，都是朋友，而且廖先生……你對我的稱呼也太生分了吧。”
    “我……”楚一凡叫廖先生，是從送外賣的時候就這樣叫了，一時間，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該叫廖謙什麼……
    廖謙拿過後座的東西，“來拿著，趕緊回去吧，一會寢室就該關門了吧。”
    “不用了，我不能收您的東西……”說著楚一凡就要下車。
    廖謙拉過楚一凡的手，從購物袋的提手位置穿了過來。
    “剛才都說是朋友了，這麼晚就當是我給你買的夜宵了。”廖謙俯下身子幫楚一凡打開車門，想讓楚一凡趕緊下車，他知道楚一凡的性子，不趕他走的話，很大概率就把東西留下。
    楚一凡看著廖謙彎下來的身子，一時間停住了呼吸，他不敢有很大的動作，看著廖謙的身子貼的那麼近……
    他不自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腦海中一篇空白。
    但好在廖謙的動作很快，楚一凡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站在了地麵上。
    而廖謙已經關上了車門，踩了一腳油門就離開了。
    隻有手腕上的購物袋還提示著楚一凡剛才廖謙的舉動。
    他的臉有些發燙，卻被晚間的風吹散了熱意。他看著消失在車水馬龍裏的廖謙，抿了抿自己嘴唇，然後才回過神來，走進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