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思考過後，決定先把吳尚安頓在太學院附近的房子內，畢竟接下來將軍府恐怕不得安寧。
    程兵好說歹說也是兵部侍郎的兒子。
    他望著懷中沉睡之人，把吳尚安置在了床榻之上，正欲離開，卻發現衣擺被對方死死攥住了。
    秦大將軍有些為難，想掰開吳尚的手，卻發現這小家夥抓的死緊，一動他還不樂意了，一直哼哼唧唧。
    看了他半響，秦崢最終妥協了。
    他坐在了床沿之上，凝視著吳尚那瘦削的麵孔。原本他是想讓徐英守著的，但他又不忍心喚醒吳尚，尤其是看他眼底是深深的黑眼圈。
    所以換他守著也不是不行。
    “徐英，你回府交代……”
    猛虎將軍卻有些猶豫，這些天秦崢的狀態都被他看在眼裏，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男人有多麼的自責和疲憊。
    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這也是徐英的優點：“是，將軍。”
    徐英應了後就退下了，於是小屋內就剩吳尚和秦崢。
    屋內幾乎沒有什麼陳設，處處卻透著生活的氣息，秦崢環視一圈，最後視線重新回到了吳尚的臉上。
    四柱架子床上的少年皺著眉，不安分地左右翻轉，額頭沁出冷汗：“救、救我。”
    “我在，我在，”秦崢輕撫他的額頭，將碎發撇開，遂拿出手帕擦拭。
    而這句話好似有什麼魔力，說完後吳尚果真就安靜了下來，依賴地蹭了蹭秦崢拿著帕子的手，秦大將軍一愣，輕撫少年的腦袋。
    良久的靜默——
    “這三天讓你受苦了，我應該早點發現的，如果連手下人都保護不好，我又算得上什麼將軍，”秦崢的眼底帶著自責，濃眉緊皺，指甲紮入了肉中，整個人都被低迷籠罩。
    可能是因為在場沒有其他人的緣故，所以他難得的坦誠。卸下偽裝後的秦崢其實不喜歡笑，他的嘴角拉直，自然地垂落著，眼睛半眯，顯得格外的狹長。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讓人有種如果一不小心踏足了他的領地，會被他生吞活剝的錯覺，或許並不是錯覺。
    從不輕易放棄任何一個人。這是秦大將軍最真的承諾，也是秦兵們的信仰，就是因為秦崢把他們的命當命，所以他們才不怕把命交到大將軍手上。
    所為軍心，是用一點點信任累積起來的，也是秦崢一次次用生命換來的。
    他的命本就是最不值錢的玩意兒，它低賤，它沒人要，甚至厄運纏繞，如果能用命換來權利，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是個非常劃算的交易。
    吳尚清淺地呼吸著，雖然麵色憔悴，但好歹是安穩了下來。
    燭火搖曳，不知何時被一陣微風吹滅，屋內的兩人皆是傷痕累累，隻有那相握的手傳達著暖意。
    秦崢疲憊地耷拉著腦袋，沒一會就撐不住了，昏睡在了少年枕旁，有一股溫和而清甜的味道，有點像——成熟的水蜜桃。
    而處在睡眠中的吳尚也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暖洋洋的手心，從秦崢身上傳來的讓人感到安穩的茶香，雖然這茶香摻和著一絲血腥味，但依舊無法掩蓋那種溫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