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鏡像之海逐漸恢複平靜，水下的倒影也沒了蹤跡，這顆懸著的心總算能放下來了。
    黑鱗盡數褪去，手裏的雪藏鬼蛟在重新回到身體裏的那刻，一切都塵埃落定，徹底結束了對嗎？
    我抬頭看向所謂的地平線，聽著身後的腳步聲，一時之間沒想出來要說什麼：“……使命完成了啊，我是不是也該離去了？”正想轉身，他的手卻搭在了我的肩上。溫柔的聲線響起，好像什麼良藥，瞬間撫平了內心的不安。
    “你沒事吧，陸？”
    我：“我…我不是陸，隻是有他的記憶。”是的，沒錯，真正意義上的陸早就死在了嚴澈的劍下，而自己不過是承載他的意誌繼續走下去的又一個黑野。循環往複，得到的又是什麼？
    “那你不是陸，又是誰？”
    我：“我不知道，但更希望是黑野吧。”
    “可你已經做到了，將永遠是自由的。”
    我：“嗬，自由？嚴澈……雖然能這麼輕鬆地解決掉起源之眼，是該感謝你的培養。但，脫離了現在的循環，我們之間的因果循環又該如何算呢？”根據幾代黑野的記憶來看，嚴澈的身影無時無刻的出現在我的生活裏，甚至不惜改變人生的整個軌跡，最後的目的都是為了再見到最初的那個黑野……
    不過說實在的吧，嚴澈對黑野的這份愛我無話可說，因為心愛之人能做到這種地步，放眼世界又有幾人。要是就此原諒他，以前受的苦不就……
    嚴澈沒有言語，卻選擇靜靜地抱住了我：“如果命中注定要和你相遇，相愛，那這樣的這折磨再來幾次，幾世，我也甘心受著。”說的時候，隱約能聽到聲音在抖，連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可是本想握住他的手，結果意外的是團空氣。
    “我會在世界的盡頭等你。”是他走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怎麼每次都是這樣！
    還沒等我罵幾句，鏡像之海卻突然發生了翻轉，導致整個人沒站穩就摔了一跤，渾身都濕透了。不滿地從海水裏爬到岸邊，就感覺累得半死，倒是濕軟的沙灘起碼躺起來舒服些。沒錯，在鏡像之海翻轉後，我重新回到了夢世界，而唯一不爽的地方…是自己轉眼就泡在無望深海裏，費力地到達陸地就為了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老天，這下能稍微消停會了嗎。
    有些迷迷糊糊的我慢慢朝廢城裏走去，腳底石子咯得疼，提醒著自己還在行走。但起源之眼現在死了，誰會來坐她的位子呢？思至此處，腦袋嗡嗡的，痛得厲害，還是暫時不想了吧。肚子也餓得慌，能上哪找吃的啊。
    誰知走著走著，竟還真誤入了一片從沒來過地方，直覺告訴我這裏有吃的。然而穿過森林果然是廢棄掉的城區，就是太過老舊，幻想破滅了。原本規整的街道長滿了粗壯的樹根，各種顏色和形狀的菌類遍布任何能夠生長出的縫隙裏，潮濕的地麵，空氣又很幹燥，悶熱得難受。
    看天色還早，我便在城區裏溜達了一陣，發現和望川市的布局還挺像。索性就繞路到一個公園裏，確實像啊，就連當年和薄荷相遇的地方都能看見。接著鬼使神差地坐在那個拍照的位置上，我抬頭，瞬息之間，瞧見她穿著那條連衣裙站在這，笑容甜美，想走上前和我打招呼。如同真實的幻想，久久讓人無法自拔。
    直到天上飄起了雨，眼前哪有什麼少女，全是幻覺罷了。
    我有些失落地離開後，便在附件找了個能避雨的地方待著。頓感生活是如此的無聊，沒有打打殺殺，沒有人追殺自己，一切平靜如水，隻需要思考今天吃什麼明天吃什麼，要去哪。對啊，這不就是曾經十分渴求的日子嗎，普通又乏味，沒有任何波瀾。怎麼現在得到了卻反而不希望這樣呢。
    雨越下越大，困意也陣陣襲來，我靠著背後的破牆蜷縮在角落試著入睡，但突然驟降的溫度實在是折磨人，再加上肚子還餓著呢，又隻好坐起來盯著不遠處的小水潭發呆。
    “是這裏嗎？”
    嗯？怎麼會有人來這？或者說，這地方是有人居住的？
    為了搞清楚狀況，我特意藏到了破牆旁邊的房子裏，透過窗戶的缺口觀察聲音傳來的方向有沒有異常。
    “你確定沒走錯嗎，長官。”
    “不會錯的，血妃要我們找的禁區就是這。”
    血妃？不是那個黑野澤的徒弟嗎，還派人來是想做什麼呢。
    緊接著幾個穿著軍裝的人從樹叢裏走出，正四下裏張望著，這不是免費的餐品來了。
    “長官，請給我們下一步指示。”
    “先接線告知血妃大人，說我們找到了傳說中的望川市。”
    “是，長官。”
    ……
    “血妃大人，我們在廢城第五區級東南方向，大約15公裏的位置發現了望川市的遺址，請指示…是，我們正準備在附近駐紮營地。好的，我會派兩名觀察員去記錄的，彙報完畢。”
    什麼時候有這麼多專用術語了，廢城就是廢城，還第五區級。正好不是要在這裏安頓一下嗎，那我倒要看看是有多大的本事敢在這搞研究。
    幾人不顧雨勢，硬是拿著很多沒見過的東西朝市區中心走，看起來很著急。而我則是悄悄跟在後麵，打算先抓個人填填肚子。不過這麼一來也就說明望川市有吸血鬼，他們肯定會提高警惕，到時候可以就難辦了。
    “長官，現在能說我們為什麼來望川市了吧。”
    “秘密行動，現在還不方便透露太多。”
    神神秘秘的，到底是想做什麼啊。
    “那長官，是關於矩爾城的聖樹嗎？”
    “閉上你的嘴安靜走路。”
    一行很快人陷入了安靜，唯有雨聲淅淅瀝瀝，似乎在宣告望川市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