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鬼：“但你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對嗎？”
    這話什麼意思，該不會是什麼圈套吧。
    霜鬼：“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和你容貌相同的少年，也曾坐在這和我暢談呢。”
    我：“有多久？”
    忽然冷靜下來的霜鬼讓我都有點慌了，他慢悠悠地喝著茶，臉上帶著笑意：“得有個二三十年了，你和他唯一的不同，除了思想，還有自身的經曆和見識。我都懷疑壓根就不是一個人吧。”聽這話的意思，是在拐著彎的暗示什麼。
    我：“那肯定，我隻是個變得完整的複製體而已，至於是不是真的黑野誰知道呢。”
    霜鬼：“嗬，先不說這個，倒是起源之眼應該發現你逃離循環的事了吧。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再問也不遲。”說著，夜憐旭就從旁邊的書架後走出，表情略帶得意：“培養到位了，自然就得去完成使命了，對嗎，黑野。”
    他說話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向了夜憐旭剛離開的那個地方，居然看到了那個粉頭發的少年！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藏在陰暗的角落，時不時用眼睛瞥一眼，看起來像是在觀察什麼。可我隱隱覺得並不能和他對視，再等等看。
    我：“哦？霜鬼，這就是你說的真相？”
    夜憐旭：“命運都是安排好的，你有抵抗的權力嗎？還是乖乖跟我回去，至少靈魂不會被弄得太碎。”說著還陰冷地笑起來，讓我下意識地想逃出這裏，可夜憐旭卻用能力將周圍的空間扭曲，幻化出一個根本不可能有出口的“牢籠”，將我團團包裹住。而霜鬼也不知去向，整個環境和局勢都漸漸不利起來。
    我：“霜鬼——！夜憐旭——！白裏？岸…？”
    幾乎把朋友的名字都叫了個遍，結果鬼用都沒有。好好好，現在是要帶我去死魂海，強製執行循環了是吧。不行，就這麼坐以待斃的話，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牢籠裏漆黑一片，我順著牆邊走發現是個四角房間，但摸不到別的東西了。要是真沒個通風口，還得緩和緩和情緒，不然容易缺氧。
    我：“呼……”
    可很久過去了，房間是一點動靜沒有。
    “噓……”
    本想起來再找找出口，誰知耳邊的噓聲差點沒給我嚇個半死。
    我：“誰？！”
    眼前忽然冒出一小團火焰，閃爍著，跳動著，似乎在指引我往什麼地方走。眼下沒有別的路可去，也隻能先跟著。不過倒是挺奇怪的，這四角房間慢慢地明亮起來，最後竟到了一片純白之地，那棵藍色的楓樹……等等，是不是還有個人在這來著。
    火焰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靠近楓樹的時候已經顏色黯淡，幾近熄滅。好在另一個我還是現了身，將火焰拿在手裏再由身體慢慢吸收幹淨，整套流程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可還是很好奇，為什麼隻要見到他，就會有種古怪的感覺，就像是身體裏缺失了什麼東西。
    再轉過身回頭看看來時的路，發現這片純潔無暇的世界竟連通了那個四角房間，顏色的自然過渡，讓人覺得仿佛漆黑的這頭是生長，延伸出的新世界。
    “你差點把我暴露了，知道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不是，我怎麼你了？”
    “你見過那個粉頭發的人了吧。”
    我：“啊，對，咋了？”
    “我藏得這麼小心就是為了防他的。”
    我撓了撓頭，還是聽不太懂：“嗯……有點聽不懂。不如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吧，認識認識。”跟前的少年臉上寫滿了大大的無語，但還是耐心地解釋：“好好好，那你記著…我叫陸。”
    我：“陸……好，我知道了。那你為什麼好端端要防他？而且我剛才差點被帶到死魂海去，你居然還能半路攔截！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事嗎？還有還有……”
    陸：“夠了！問題太多了……”
    我：“複製體那麼多，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其中一個。再說了你能做到其他複製體沒法完成的事，我會懷疑，有很多問題不奇怪吧。”
    陸：“那一個個回答，這總行吧。”
    我點點頭，準備開始提問：“你是另一個我對嗎？但…不是複製體？”
    陸一皺眉，似乎有點不高興：“這是兩個問題。”
    我：“那你分開回答，別這麼死腦筋。”
    陸：“我的確是另一個你，但絕不會是複製體。還有嗎？”
    我：“嗬，還反倒問起我來了。那知不知道關於我的其他事情，比如隻有你了解，之類的。”雖然這麼問很奇怪，但我敢打賭他肯定知道。果不其然，陸在知曉這樣一個問題後，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凝重，語氣也嚴肅不少：“我隻能暫時做到隔絕你和那邊世界的聯係，所以現在要告訴你的，是關乎自身命運的大事，可別不放在心上。”說著還笑了一下，有啥子好得意的。
    我：“有話直說。”
    陸：“你的真實身份其實是循環的最終之軀，叫做神體。而本來按照正常的發展，我應該成為黑野的，可惜不合理的東西沒法存在，所以我就得死，而你將繼續走我的路。直到……”
    我：“直到什麼？”
    陸特意停頓了一下，然後走到楓樹下坐著：“直到你完成使命才算結束，大概吧。”他的神情裏流露出一絲悲傷，看樣子先前定當遭遇了什麼特別難過的事情。不過陸也是個堅強的人，他抬頭看著我的眼睛，說道：“你隻要殺了我，就會知曉一切，就像殺掉複製體那樣。可有一件事必須現在說，不然來不及了。”
    看著陸難受的樣子，我蹲下身想要伸手安撫他，可不料，那具身軀卻在一點點消失，變得透明：“你這是……怎麼了？”
    陸：“殺了我，你就能獲得打敗起源之眼的力量。唯有回到過去才能徹底製服她，我沒有機會了，所以…你替我完成這件事。”
    慌亂中，我握住他的手，試圖阻止陸的消失：“不，你還能行對吧。”
    陸：“維持著這個世界還要跟你說話，已經消耗太大。你所能做的就是代替我……活下去，然後殺了起源之眼。”好像是明白了怎麼回事，可仍舊一頭霧水。上次見他的時候，也告訴我說隻要離開就能……然而出去之後卻怎麼也記不住這裏發生的事。
    陸：“你快啊……”
    不管那麼多了，先照做再說！
    盡管要殺掉一個怪物級很難，但我還是選擇下手沒那麼痛。他自願死去，也省了不少功夫。陸孱弱的身體輕輕躺在雪白的地上，印染出一朵朵鮮紅的小花，最後蔓延到楓樹下，成了它的養分。而僅僅隻是兩三秒的時間，整個世界瞬間崩毀，我又回到了漆黑的四角房間……
    一秒，兩秒……
    眼前逐漸明亮，一道洶湧的海水忽然闖進房間將我淹沒。要不是水性好，保不準就淹死在那塊地方了。伴隨著身體和陸的融合程度越來越高，整個人一開始就感覺像是分裂了似的，然後有著不同的記憶，不同的性格……最後徹底變成同一人，是真正完整的我。
    浪潮褪去，便化作一名明鏡讓我能站在海水之上。死魂海還是那麼美，可惜馬上就要在這做個了斷了。不過在那之前，必須先快速回憶一下所有發生的事，尋找任何會被嚴澈算計的漏洞。
    當初嚴澈說要把那塊木牌裏的力量轉移到神體身上，那就是說打敗起源之眼的關鍵早就歸這具軀體所有，而如今兩個人融合在一起成為完整的黑野，是嚴澈意料之內的事吧。不然剛才那一切他又怎麼可能不出麵阻止呢。
    嗬，果然啊……現在的黑野才是嚴澈最想要的。他假意背叛我，卻實則還在完成自己的計劃。陸是必須死的，因為是不合理的存在，而起源之眼所創造的神體是得接納陸的，隻有這樣才能完成循環。
    原來……陸才是循環的終點。可惜了從前的那些主角們，他們所想看到的，達成的，隻有我能做到了。
    漫無目的地在死魂海裏閑逛，始終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哪怕是夜憐旭。還真是奇怪了，起源之眼作為一個神明在害怕什麼呢。我左思右想，忽然察覺到一股視線在背後死瞪著，轉過身去看又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有什麼事不能當麵說嗎，非要躲在暗處偷偷的看。”
    “嘀嗒嘀嗒……”
    有人在水麵上行走……
    “嗯~嗬哈哈哈哈，你還是來了。”這男女雙音的聲線，隻有起源之眼一人才有。
    我：“你的那兩個跟班呢？”
    誰知起源之眼很快化作海水，猛又地在我眼前蹦出，俏皮的樣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
    我向後退了幾步，打算跟她保持點距離：“就你能行嗎？”
    起源之眼：“笑話，整個死魂海都是我的地盤。倒是你所謂的”好朋友”，那個老奶奶死之前都不願意告訴我你們究竟幹了什麼。直到現在我才算是明白了，以為隻要不完成循環的使命，就能逃脫，對嗎？”
    我：“你明明能直接殺了每一任的人類最高統治者，卻偏偏要我這麼做。嗬，無非就是想培養出一個最好的殺人機器罷了。而現在隻要解決了你，一切就都徹底結束了。”說著，我從左手的手心裏拔出那把漆黑之刃，已經準備好和她決一死戰。
    麵前的起源之眼倒是一臉輕鬆，甚至眼神有輕蔑的意味：“何止是你，連白裏都是如此。可惜他的品質太差了，隻能拿來當作監視你的工具。”
    沒想到在這個世界線裏，白裏的命運依舊是如此。我無法容忍最好的朋友淪落為神明的棄子，當初的那個心願，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都非達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