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男人的對視持續了整整一晚。
    我從睡夢中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在閣樓，卻跑到一間木屋的床上躺著，身上甚至還換了套衣服。上麵印有紅色的錦鯉和一些細紋，窗外飄著毛毛雨，蒼白的天空正無力地喘息，我坐在木床上，還沒緩過神來。
    “吱呀~”
    原來是那個冷漠的霜鬼走了進來，他表情略帶虛偽地說著：“醒了？意料之中。”
    我立刻警覺起來：“你要我做什麼？直說不就好了。”
    霜鬼：“想必早就餓壞了吧，隨我來，我帶你去吃飯。”
    沒想到我肚子挺不爭氣的，居然馬上就咕咕叫了。霜鬼難得笑了一下：“看來，你的肚子也同意我說的呢。”
    雖然不情願，但我們還是出了屋子。腳下就是一片漂亮的荷花池，長長的走廊連通這些屋子和其他地方。
    我：“這裏是哪兒？”
    霜鬼：“浪閣，一般人不能來這裏消費。”
    我：“什麼意思？”
    霜鬼：“我是唯一生活在人類城市的吸血鬼，這裏隻供人類社會的上流人士使用。”
    我：“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和人類打交道，甚至和人類生活在一個地方，你這是幹什麼？”
    霜鬼：“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我：“為什麼要服務人類，回到廢城不好嗎？要是被發現了，你想過自己的下場嗎？”
    從前的那些經曆告訴我，霜鬼絕不能繼續留在這，如果還能改變他們的命運，那我一定會這麼做的。
    身邊的霜鬼沒有說話，是在思考剛才的提議嗎？算了，先看看他要幹嘛吧。我們通過走廊來到堅實的土地上後，我驚歎浪閣的規模之大，有更多的屋子安紮在此。周圍那些紅色圍牆很是熟悉，牆邊有種植竹子，花花草草之類的，地麵全是長滿青苔的磚石，這裏的服務員也都穿著漢服，屋子裏的人類放聲大笑，讓我感到陣陣惡心。
    我：“這裏的中國風真是濃厚啊。”
    奇怪的是，霜鬼並不知道什麼是中國風：“中國風？那是什麼？這裏的風格是按照我對家族的印象而修改的。”
    我：“家族？”他沒回答，直到我看見那棟最特殊的房子才明白，霜鬼是有話想單獨談談。
    它有個稍大前院，裏麵長著很多奇花異草，果然無論是哪一條記憶線，都是很美的地方。我們在院子裏停下前進的腳步，門口的仆從立刻從屋子裏抬出一小套紫檀桌椅，而坐下來之後，仆從隨即又端上茶和點心，服務很周到。
    我：“怎麼，被我一說，突然服務變好了？”
    霜鬼端起茶壺給我倒“茶”，表情沒有其他變化。
    我：“這是……人血？”
    霜鬼：“你敢喝嗎？”
    我：“你這話什麼意思？”
    霜鬼：“這是醫院從冷凍血庫裏拿出來的，還算新鮮，趁熱喝。”
    我看著茶杯裏的血，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霜鬼：“交換信息而已。”
    我將茶杯裏的血一飲而盡，說道：“抓我來就為了這？”
    霜鬼笑了笑，隻在那喝著“茶”水。原本以為就是黑野的人生像是早就設計好的，可現在給我的感覺偏偏是過去的時間裏有現在的影子。麵前的故友真的不是地縛城的霜鬼嗎？
    我：“你的理由呢？”既然你不想裝了，那我也就直說了。
    霜鬼：“是嗎？這很簡單啊，你身上帶著那種不詳的氣息，想不懷疑都難。”
    我身上有不詳的氣息？肯定是那個長鱗片的男人幹的好事，可連他是誰都不清楚。
    霜鬼：“盒子可以幫我去到很多個世界，然後在必要時回來……”說到這，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應該知道吧，陸？”聽到這個字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毛了，地縛城的霜鬼？還是那個更為久遠的霜鬼？我不敢想下去了，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院子裏有點熱，我去吹吹風。”
    我：“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我當然會覺得奇怪，隻是白裏說不要我想那麼多，我就暫時把這些疑問藏在心裏了。”
    霜鬼：“我知道很多事情，陸。你要是這麼走了，可就浪費了我的一片好意。”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是真的奇怪。
    我：“與其說是人生，倒不如說是拚湊起來的。而你們，我身邊的所有人就好像也是這人生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隻有我自己。你說這次我們大家又會何去何從，又會在哪重逢？嗯……這話題好像太沉重了。”
    霜鬼：“這世界的本質是看不透的，你要做的就是做自己。”
    這麼一說，好像除了我，所有的事物都會……那霜鬼是怎麼做到的？
    為了知道更多我決定接納霜鬼的好意，眼下浪閣在人類的地盤，我相對來說比較安全，正是打探消息的最好時機。於是我重新坐到椅子上給自己倒了“茶”：“我們再談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