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殺掉最後一個複製體後，我，陸，已經是一個完整的自己了。至少在起源之眼眼裏是如此，她要看到的就是我把這些自己統統殺光，好再去殺掉什麼人類最高統治者。
    說來也是奇怪，我和白裏的任務是一樣的，但卻是分開行動。按理說人類最高統治者隻有一個，現在白裏去完成任務的話，不就沒自己什麼事了嗎。我想來想去，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一個車站麵前，看外表似乎很久沒有使用過了。而之前和陸青約好在海邊碰頭，他應該會找過來吧。
    坐了許久，太陽沉下了無望深海，頭頂上的燈也亮了起來，我獨自一人在這等了又等，直到一個人影從身後的黑暗裏跳出：“久等了吧，沒想到你會在這，我找了好久。”沒錯，又是另一個我，但他和複製體不一樣，是從未來回到過去的我：“木牌我帶來了。”
    我：“好，我們按照計劃來。”
    隻見陸青從胸口的位置掏出一個木牌，說道：“現在隻要把你的記憶和能力存進去就好。”我照做了，但木牌所做的隻是備份：“隻是複製嗎？”結果陸青卻說：“意識隻是相通過，你身上的那些都是木牌給你的，所以不是備份。”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明白了，我的意識和木牌連上了，所以才感覺是備份嗎……還真是個神奇的東西。
    我：“那木牌你要帶在身上嗎？我這裏不靠譜。”
    陸青：“放心，我已經找好人選了，畢竟一開始也是他給我的。對吧，嚴澈。”
    話音剛落，一個粉色頭發的少年也走了過來：“你把你的能力和記憶都備份過了嗎？”我點點頭，似乎計劃已經完成一大半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嚴澈是什麼人，不過陸青信任你，我就不過多問了。”
    嚴澈：“嗯……不過現在我想問一問，這所謂的循環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就是我為了救朋友，結果一步步走入神明設下的陷進，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說到這，心裏不免有些傷感，要是當初蕭沒有去那個礦洞該多好，至少我們現在一定有了屬於自己的理想生活。可一切都回不來了，蕭變成了朱子寒，變成了白裏，不再是自己，迷失在了循環之中。
    嚴澈：“那你朋友知道自己是蕭嗎？”
    我：“並不知道，他好像…被神明洗腦了，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也不會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去殺掉什麼統治者了。”嚴澈一聽，心裏似乎有了一個答案：“根據木牌所儲存的記憶來看，我的推測是……起源之眼給你們派發任務是為了測試你們在循環裏的成長程度。但至於為什麼是分開培養的，我覺得應該是為了引誘你去完成任務，從而能夠將你成長過程中的那些好的數據，轉移到某個地方上去。”
    我：“引誘？”
    嚴澈：“白裏去完成所謂的任務不也是去送死嗎，而你又因為想要朋友脫離苦海，所以自然會去追尋他的腳步。”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我似乎漸漸理解了起源之眼的做法，但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太對：“完成任務總該有什麼等價的籌碼才對吧，不然為什麼白裏心甘情願地去做這件事情。”
    嚴澈：“籌碼不難想到，就是自由。”
    我：“……你是說完成了任務，自己就能獲得自由？”
    嚴澈：“對，而且很可能是脫離循環控製的自由。”
    我：“那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過去了。”
    嚴澈：“可這也就說明，白裏其實知道自己是蕭。”什麼？！白裏知道？那麼當時在燈塔的時候也是他的計謀？蕭故意把我引到燈塔就是為了殺死最後一個複製體嗎？所以那最後一條關於複製體的情報是蕭放出去的？所以燈塔那邊才會有那麼多複製體？！
    可，可是他為什麼那個時候，就隻是看了我一眼，一句話都不說呢，蕭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不過冷靜下來想想，他是怎麼知道這是個循環的，是怎麼知道自己是蕭的呢？嚴澈看我不說話，便說：“他獨自一人去完成任務，可能是想讓你脫離循環吧。薄荷是你的培養人，可我已經把她殺掉了，按理說你應該是自由了的，記憶備份也隻是防止自己做出從前那樣的行為，而留的後手。”
    我沉默了片刻，隨即看向了嚴澈：“……所以現在選擇權在我了？”
    陸青：“如果是為了救蕭，我寧願再踏進這萬丈深淵。而我也將在此刻，把屬於你的能力交還於你。”說著，一道白光從陸青的胸前亮起，像一團熾熱的火焰，慢慢飄進了我的身體中。
    而嚴澈收起木牌：“放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你將會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我知道他們的意思，萬事已經具備，現在隻差一點點火星，就會燃氣一片熊熊大火，燒毀所有它看到的一切。可心裏還是有點不放心，便對陸青說：“如果我還是進入了循環，那你一定要替我活下去。”
    陸青：“約好了。”
    ……
    後來的幾天裏，我一個人去尋了白裏的蹤跡，但哪裏都找不到，最後出現的地方也隻是在燈塔附近，就好像他整個人憑空消失了一樣。不過凡事再怎麼困難也會有一絲轉機，人類最高統治者在豐雪市遇害，凶手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怪物級吸血鬼，戰爭一觸即發。而我深知，白裏已經完成了他所謂的任務，即將麵臨起源之眼的裁決。
    上午天就是灰蒙蒙的，我一晚上都沒睡，在戰爭爆發後，禁區和城市的邊界線成了主戰場，今天也不是例外，各種武器的交雜聲，吵鬧聲…還有無辜之人的痛苦呻吟，無一不成了我的噩夢素材。
    而且這次戰爭中不僅僅是吸血鬼和人類在交戰，甚至還有人類互相內鬥，自相殘殺。我向來看慣了殺戮，心裏早已覺得麻木，在戰場中四處尋找白裏留下的蹤跡，可每次都是失敗，失敗…又失敗。想過是不是起源之眼把他殺了，這樣就會讓我產生仇恨，去找起源之眼尋死，然後再次落入循環。但心裏卻隱約覺得白裏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於是又堅持著天天去戰場裏碰碰運氣。
    “聽說了嗎？吸血鬼那邊有個挺厲害的家夥，手持猩紅的利刃就能把敵人的生命力吸走致死，怪恐怖的。”一個落單的人類士兵說道。接著旁邊的另一個士兵說：“可不是嘛，短短幾天就殺了不少人了。”而我一聽，這分明是在說白裏，可為了再確認一下，我直接闖到那兩個落單士兵麵前，用漆黑利刃指著他們說：“快說，你們剛才口中的吸血鬼在哪！”
    一看我是個怪物級，他們嚇得魂都飛了，手裏的槍直接扔了出去。
    我：“說！”
    “在鹿林市區中心！別，別殺我！”好在我時間緊迫，問到了位置便匆匆離開了。在去市區的路上也看到很多人類和低級吸血鬼的屍體，它們散發著惡臭，血流到地上也早就凝固，看起來就有點惡心。不過那兩個士兵說的情報確實無誤，隨著漸漸深入城市中心，白裏的氣息也越來越強，而我的步伐也越來越快。
    “都給我撤離！聽到沒有！”
    “長官，沒有效果！”
    “給我接著放！保證能撤離！”
    ……
    穿過封鎖線後，我終於看到了白裏的身影，他站在一個屍體堆上，似乎是殺瘋了。但每倒下一波敵人，就會有新的一波衝過去，這樣下去，白裏隻會被白白消耗掉體力。於是我不顧周圍的危險，直接瞬移到白裏的身邊：“你為什麼要完成那個任務！”
    白裏一看是我，便說：“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喚出利刃：“你今天必須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裏：“我不是已經幫你脫離循環了嗎！你為什麼還要……”
    我：“嗬，幫我？你放出的複製體情報就是幫我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迷不悟！”我們背對背靠著，合力擊敗了很多敵人，可我卻怎麼也擊不倒白裏心裏的執念。隻見白裏揮舞著猩紅的血刃，動作明顯變慢了許多：“陸，我從來不後悔和你做好朋友，現在也是如此。即使我知道當初去礦洞是錯誤的選擇，可現在不也來不及了，對吧。而且你來找我，就是擔心起源之眼殺了我，其實是我和她重新做了一個交易。”
    我：“現在別說這些，跟我回去！”
    白裏：“哈哈哈……她現在一定就在天上看呢。交易…也很簡單，我死後會代替你，成為她計劃裏的母體，你就真正自由了。”
    我：“我不要！”
    白裏：“在我殺掉人類最高統治者的時候，她就帶我到死魂海去了。真相很簡單，我隻不過是引誘你去死魂海的工具，而且這個任務本就是我們一起做的，至於為什麼非要分開做，不也很明顯了嗎？大家都想讓你活著啊，陸。”
    我：“跟我回家……別再說了。”
    白裏：“起源之眼看中你，是想讓你成為一個神接替她，所以才有了這個計劃。陸，我不想看你這麼受苦，是我當初把你拉下水的，理應由我承擔這一切。”
    我：“難道我就願意看你這麼受苦嗎！”
    白裏：“……你就讓我這麼自私一回吧…陸。”
    說完，白裏就累得癱坐在地，顯然是體力耗盡了。
    我慌忙抱住他，想替他抵擋一些傷害：“可我做了這麼多努力，就是為了讓你回到我身邊啊。”誰知白裏卻說：“本來這一次我們是同生死，現在看來我要先你一步離開了。”說著，他便放棄了使用能力，依偎在我的懷裏沉默不語。
    刹那間，也就是那一瞬，我頓時想到了自己還有回到的過去的能力，可也就是這個時候，白裏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別用。現在這樣就好。蕭早已死在了過去，沒有必要再回到從前改變一切。”
    白裏：“放手吧，你改變不了的。”
    我：“……我做不到。”
    白裏：“去死魂海的時候，我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了，而放手才是你該做的。”
    我：“……”
    白裏：“我曾看到了，蕭和陸的美好回憶，這就足夠了。選擇戰死也是因為，知道你會來找我，至少能看你一眼。”說罷，我就感覺到有一股熱流，一摸才發現是白裏受傷了，而且沒有複原的跡象：“怎麼會……”
    白裏：“因為現在我現在是個人類了呀。”他先是笑著看我，隨後便閉上雙眼倒在了我的懷裏。
    ……
    蕭，還是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