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三百一十七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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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律拿著靈丹妙藥回來了,可是尤容的身子早已經涼透了,世間所有的紛擾煩憂從此都與他無關,他自由了。
    完顏律急匆匆的下馬就跑回了尤容的房間,他們都在房間裏守著,見完顏律來了,閃身為他留了一條道兒。
    完顏律看他們神色凝重,尤容也一動不動,馬上心裏就沒譜了。踉蹌著幾步跨過去,奔到床邊,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尤容身上蒙的白布。他茫然的看著他們,掀開了白布,露出了尤容破裂的腦袋,緊閉的雙眼,盡毀的容顏,完顏律哆嗦著去摸他的手,已經僵硬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
    完顏律不願意相信眼前事實,回身拿著寒冰草對大夫道:“我拿回來解藥了,你快去救他,我一會兒都不敢歇的趕回來,累死了好幾匹馬,我一刻都不敢耽誤……除了回來的路上我實在熬不住,睡了一個時辰,我是日夜不停的趕回來的……”完顏律的眼淚一行一行的落下來,他明明知道尤容已經永遠離開了,卻還是拉著大夫的衣袖,懇求的道,“他是我的愛人,我求求你快救救他……我找到藥材了……我帶回來了……尤容還有救的……”
    大夫扭臉看向一邊,殘忍的沉默著。他實在無能為力,這種被人寄予所有希望的感受十分的難熬,尤其是他已經救不了人的時候,更甚。
    完顏律掃視了他們一圈,想要質問歐陽謙為什麼沒幫他看好尤容,可是他也自知不必質問,他比誰都了解尤容,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他捧著寒冰草回到床邊,握著他的手,冰涼刺骨:“你為什麼不能多等我一會兒?尤容。”
    歐陽謙遞過一個錦囊,髒兮兮的沾滿了灰塵,“這是尤容的東西,我們都沒有打開看,你打開看一下吧。”
    這個錦囊是他從小就戴在身上的,他說這是他娘給他親手織的,近些日子就一直見他拿著這個錦囊當寶貝一樣的不舍得撒手,誰都不舍得給看裏麵是什麼東西,就連自己也沒有機會能看上一眼。
    錦囊打開,裏麵確實沒什麼寶貝,隻有一塊已經發了黴的杏仁酥和一隻皺成一團的千紙鶴。
    這兩個東西不知道在錦囊裏放了多久,杏仁酥已經布滿了青苔,發著黑。千紙鶴也皺巴巴的,翅膀都快折了。
    完顏律別的都想不起來了,隻記得他一個人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過這個錦囊,偶爾還會放在鼻子跟前聞。
    他隻是覺得,在受盡屈辱之後,對這個施暴者動心,會很下賤,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所以他一直藏著那兩樣東西,舍不得吃,舍不得玩,也舍不得給別人瞅一眼。
    完顏律一直以為,給他做了那麼多次杏仁酥,疊了那麼多隻千紙鶴,他連一眼都不看。現在想來,第一次給他做杏仁酥,疊千紙鶴的時候,他就偷偷的各自拿了一個藏的好好的,就放在他心口的位置,緊緊貼合著他的心跳。
    完顏律拿過尤容僵硬冰冷的手掌貼在自己淚流滿麵的臉上,對著他的屍體哭訴:“你為什麼不早點讓我看到?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機會……”
    完顏律把臉埋在尤容的掌心中,整個肩膀都在劇烈的上下伏動。
    我隻以為,我隻以為你恨我,可是我不知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經曆過一切黑暗的尤容,隻需要一點點愛就可以動心。哪怕自己曾經給過他那麼多的屈辱,他在最危險的時候依然會找自己,他在害怕的時候,依然會抓緊自己的衣角。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平時掩飾的那麼好,關鍵時候還是會表現出來對自己的依賴和信任。
    我的尤容……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享受我的照顧,可是他卻像一個見不得光的病人,一直活在絕望的陰溝裏。
    如果當初,自己在他娘親被迫害的時候,拉他一把,甚至隻是當初不要用那麼殘忍的方式逼他臣服,而是選擇陪在他身邊保護他,或許,他的世界就會因為這一點點的舉動重見陽光……
    完顏律想起往年每個起夜的時候,尤容總是醒著的,雙眼無神的望著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在他身上,自己能感受到無盡的孤獨感,他就像是一個人,走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哪怕身體還活著,心卻早就已經死了。
    待到仇人全都殺死之後,他整個人都空了,沒有任何追求,沒有任何值得他開心的事情。有很多次看著他側臥在床上,整個人安靜的就像一個死人,除去呼吸和眨眼,看不到這個人的一絲生氣。他或許早就不想活下去了,早就想離開人世了……
    可是,如果我能讓他感受到哪怕一點點的愛意與嗬護,他都不會走到這一步吧?尤容,你在臨死的那一刻,腦子裏在想什麼呢?你有想過我嗎?
    完顏律一遍一遍不死心的探著尤容的呼吸,可是他的臉龐早就涼了硬了,他就算再怎麼試探尤容也不會再呼吸一口空氣,完顏律把他摟到懷裏,無數遍的吻過他的額頭他的臉,親吻在他身上的嘴唇都是顫抖的。
    如果上天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寧願死在娘胎裏,都不願活下來做出一丁點傷害尤容的事。尤容這一輩子,所有驕傲的意誌都是被我摧毀的……
    我逼他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逼他出賣身體,逼他丟棄所有的尊嚴,冷嘲熱諷的給他臉色看,心情不好還要打他,要用傷害他的方法讓自己舒服,太自私了……如果他遇到的是一個溫柔的情人,他該有多幸福?他這麼脆弱,就是需要一個強大的愛人來保護他啊,可是我非但不保護他,還比任何人做的都絕,比任何人都懂得什麼方法能夠傷害到他。
    完顏律當初心心念念的將來,在尤容心裏,根本是從來都不曾存在的,他根本沒想過自己還有將來,他早就做好了隨時都會死去的準備,對人世沒有絲毫眷戀。
    完顏律握著尤容的手,兀自道:“也好,也好,讓我也嚐嚐尤容那孤獨的二十七年,是什麼滋味。他說他怕疼怕黑,我就在青山綠水中守著他,守著他一輩子,直到我生命終結。”
    歐陽謙幫著完顏律將尤容火化了,完顏律帶著他的骨灰,離開了尤國。
    歐陽謙的心情很沉重,不僅是尤容的死訊,他還知道了靈王當時為了掩護他們撤退,也被完顏斑化成了屍塊。
    他想起自己從第一次見到這條毒蛇,那種膽戰心驚的恐慌,現在都還能想起來。可是它在吸了自己幾次血療傷之後,卻對自己親近了起來,這份親近卻害死了它的性命……
    歐陽謙將它安葬了,望著這個小土坡,心中五味雜陳。
    最後他向靈王的屍體承諾,自己被它救回的這條命,以後會用來做很多好事,也會幫它報仇,請它安息。
    尤容不在了,尤國皇室也死光了,歐陽謙暫時讓信得過的下屬代為看管尤國,不許驚擾百姓。他要回去跟元臻商量後,再決定尤國是否要納入元國版圖,或者說,選舉尤國有能力的人居王位,成為元國附屬州省。
    柒休覲到底還是逃脫了賀緇的魔掌。
    本來,她也想認命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本身就有些自毀傾向。
    以前,在得知自己家人對自己的痛苦完全漠視,並要求她也裝作無事發生的時候,她曾經想過很多遍,為什麼自己還不去死。自己有多少時間和精力耗費在這種事情上,每回都傷心的要死,可隻要他們示示弱,給出一點關心,她就又立刻心軟。
    可是她的朋友在她情緒很崩潰的時候,很嚴肅的告誡她:“你為什麼總是覺得你自己很可笑?我一點都不覺得你可笑,做錯事的是他們,不是你,你為什麼不想讓他們去死,而是想自己為什麼還不死?如果我是你,就你身上發生的這些事,我肯定早就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休覲,不要再把自己的心緒耗費在這種事情上了,如果是我,我根本不可能去管他們,更不會在意他們的所思所想,我會把時間放在自己的事情上,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後來,她以為歐陽謙變心,隻把自己當替身、當玩物,她嘴上說著不在意,可心底卻總是會難過,會恨,可她想的還是為什麼難過和羞憤還沒辦法殺死自己。
    她總是在絕望的時候以為,隻要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是她從來不去想讓作惡的人死,而是總想著希望自己早點死。
    這次,她得知了碧洲成死去的真相,悲憤交加,回去質問靈非。房門關的死死的,江池月和白鳶都被關在外麵,一時間隻聽得到屋裏柒休覲震怒的嘶吼聲。
    兩人擔心的湊近了門聽,裏麵拍桌子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傳出來:“你隻要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在暗處幫忙,幫著賀緇對付元帥?!到底是不是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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