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二百七十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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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裏麵元臻起床的聲音了,歐陽謙才屈膝跪下行了大禮:“聖上,是奴才歐陽謙,可以進來嗎?”
    “進來。”
    歐陽謙起身走了進去,依舊是目光垂視,伺候他把衣服穿好,洗漱好,就規規矩矩的跪立在他椅子後麵。
    這陣子元臻總覺得自己腦袋一陣陣的發暈,心口也堵得厲害,此時狀態也並不好,微皺著眉頭道:“起來吧,別跪著了。”
    “訓練營規矩,前來伺候聖上之時,聖上沒有吩咐的時候,就跪立在聖上身後。”
    “你現在是在伺候朕,不是你們訓練營的人,你是寧願守那些死規矩都不願聽朕的命令?”
    “聖上的命令對奴才太過仁慈,奴才回去會加倍受罰,請聖上開恩。”
    元臻心頭的火氣越堵越大,早膳傳進來了,元臻對他道:“跟朕一起吃點飯。”
    “奴才帶來的一點飼料,可以吃嗎?”歐陽謙知道周圍有眼睛在盯著自己,便演得十分真,臉上帶著點試探和小心翼翼的問話。
    “有飯不吃吃飼料,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那是您的早膳,不是奴才的。”
    元臻突然一陣無力,他捂著自己頭疼的腦袋,腦子裏像是一團漿糊,看著歐陽謙如今蕭索瘦削的樣子,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過。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事態會變成這樣,師父辭世,自己難過,可是罰了他,也隻是給自己添雙倍的堵。他想起當年歐陽謙喊了自己一聲,自己失神打碎了阿循的那塊寶玉,他認為自己如果不罰他,就對不起阿循,可是真把他罰怕了,看著他卑微疏離的樣子,也隻是自己更難過罷了。
    “謙兒,你……”元臻再一出聲,嗓子依然啞了,他悲傷又毫無辦法,“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元臻帶他去拜謁了隱淵的陵墓,歐陽謙沒想到自己和師祖剛說開誤會,彼此和解,便天人永隔了。他撩衣跪在墓碑麵前,想著這個三朝元老一生的事跡,難過的紅了眼睛。
    “師祖,對不起,是謙兒不孝……”
    元臻望著師父的陵墓,連恨意都提不起來了,剩下的隻有無盡的無奈和疲累:“他到死,都還在為我求取解藥,他到死,都在掛念著我的安危。”
    他很想跟義父說,您的妻子被困在西麟密室,可是自己如今這情形,再說什麼恐怕他都不會信,況且自己要去尤國,萬一完顏斑趁自己不在,被逼急了對他下手……
    兩人並排出了陵墓,歐陽謙眼睛微動,察覺到某處有點細微的動靜,心中冷笑,他們盯得還真是緊。
    回到宮裏,時間已經過了午時,宮人來問要不要重新布膳,元臻無力的擺了擺手:“不必麻煩了。”
    他在宮裏用膳,歐陽謙便想去喝了這碗飼料,詢問的目光剛掃向他,元臻就點了點頭:“你去吃吧。”
    在他謝恩出去之後,他也跟了出去,他倒想看看,他怎麼吃下去這麼拉嗓子的東西。
    歐陽謙自己帶了一個小碗,將飼料倒進碗裏,打了井水上來,隨便撿根小棍和了和,就這麼喝了。
    那小棍是地上的,多髒啊!長期這麼不講究衛生他身體得差勁到什麼程度?
    元臻兀自吃著山珍海味,也感覺難以下咽,腦子裏一直閃現歐陽謙在外麵喝豬食的樣子,麵前所有的菜色仿佛都被下了毒一樣,一口都吃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時,元臻走出門去,沒看到歐陽謙在外麵,往前走了走,下了台階,果然在牆根處的草地上發現了熟睡的他。
    元臻走到他跟前蹲下,歐陽謙睡得很沉,有人靠近還沒有清醒。
    元臻看了他半晌,隻覺得他的臉削瘦的不成樣子了,伸手用指腹揉了揉他的臉頰,隨後挽起他的手肘,想把他帶到房裏去。他這麼一拖歐陽謙就醒了,睜眼的一瞬間還困倦的不行,下一秒就徹底清醒了,脫開自己的手肘,膝蓋就地跪著退後一步,標準的大禮:“聖上有事?”
    “進屋裏去睡。”元臻邊說邊要扶他,歐陽謙看了一眼自己濕透了的衣衫,褲腿上星星點點的泥漬,複又磕了一個頭,“奴才身上都濕透了,聖上如果沒有吩咐,奴才還是不進去了,弄髒了聖上的宮殿就不好了。”
    “外麵太冷了,你的臉都凍得冰涼了……”元臻出神的望著他蒼白的額頭。
    “奴才已經習慣了,在哪兒都睡得著。”歐陽謙躬著身子回道,“聖上進去吧,夜裏天寒,別著涼了。”
    元臻望著他一會兒,腦海中浮現出他剛剛觸犯天威,貶低為奴的時候,自己賭氣不讓他睡屋裏,他就是蜷縮在這個牆根處,渾身冷的直打顫,牙床一直在打架。自己知道夜裏降溫,出去拉他進屋裏,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輕輕一拉他就起來了,伏在自己肩上,委屈的念道:“困……”即使進了被窩,他都依然冷的打顫,身體仿佛根本暖不熱,第二天還發起燒來了。
    “謙兒……”元臻輕聲叫著,歐陽謙抬眸看了他一眼,元臻歎息一聲,似乎疲憊至極,“跟朕去屋裏睡。”
    歐陽謙輕輕搖頭,這個宮殿,他哪裏還睡得起,哪裏還踏足的起。
    元臻搖搖晃晃的回了屋,倒在床上,連**的力氣都沒有,腦海中浮現著他身上鱗次櫛比的傷口,覺得眼眶一熱,他茫然的摸了摸眼角,發覺自己哭了。
    淚仿佛止不住一樣,一行接一行的流下來。
    他心裏極度的傷心,師父不在了,他和歐陽謙的關係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他一步步把那個嬰兒帶到這麼大,卻是給自己帶出來了一個仇人。為什麼自己能狠下心來這樣摧殘他的身體?明明對他寄予厚望,明明自己已經想傳位給他,明明對他懷揣著很多歉疚,明明對他幫助自己的一切存著欣慰和感激……
    可是他們卻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來來回回這麼多次了,他知道,歐陽謙一定是傷透了心,以後就算自己低頭,他也不會再回頭了。
    令人窒息的難過吞沒了他,他緩慢而僵硬的將自己蜷縮成最小的一團,悶聲抽噎了出來。
    歐陽謙臨走端起盤子跪在元臻麵前,讓元臻選花:“聖上請留下一朵花。”元臻不明所以,隻是看著那朵白花甚是好看,潔白素淨,拿起白花放桌子上,“下去吧!”
    歐陽謙看到他選的是白花,咬下嘴唇,躬身退了出去。
    這個規矩還是先帝定下的,元臻在位期間從未放出過訓練營的死囚,自然不記得什麼紅花白花代表了什麼含義。
    回到訓練營,歐陽謙跪下請罰,夙衍出去了,訓練營暫時交給了婁石代管,他看到歐陽謙是紅花拿了回來,先前歐陽謙威脅他的話還曆曆在目,他臉上瞬間露出一點猙獰的笑意,看向一邊的兩個刑者。歐陽謙自覺走過去,看到腳下是一個木板,上麵滿滿的都是一根根閃閃發亮的鋼針。其中一個一腳踢在歐陽謙的腿腕,讓他的膝蓋猛地砸在鋼針上,歐陽謙咬了嘴唇不發出聲音,血順著鋼針流了下來。
    沾了鹽水的鞭子,足足抽了五十鞭,歐陽謙幾乎暈厥過去,眨了眨眼睛,就在原處睡去。
    他迷迷糊糊的想,夙衍出去了,是不是回西麟稟報進展了,還是安排那些毒物進了那次開采的礦山?
    第二天他被一桶水給澆醒,歐陽謙睜開眼睛,婁石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現在都什麼時辰了,你竟然還那麼好的興致在睡覺!趕緊前去伺候皇上!你小子命好啊,皇上點名要你去伺候,旁人都不行,今天也有豬飼料吃呢。”
    “奴才馬上就起來……”
    歐陽謙再次端著盤子進了元臻的宮中,元臻抬眼看去,他的臉色跟昨天比差太多了,眼睛裏沒有絲毫光亮,嘴唇也幹裂的不行,將盤子放在一邊,歐陽謙再次跪候在元臻身旁。
    元臻發覺他跪地的地麵上有血跡,擰眉讓他移開,這才發現他膝蓋傷了。他要給他上藥,歐陽謙連聲拒絕,元臻沉默了好一會兒,將藥遞給他,然後啞聲道:“朕立刻讓人去傳旨,準你出訓練營。”
    歐陽謙目光一凜,自己吃了這麼多苦,事情還沒查明白,自然不能同意:“不,聖上,奴才是自願待在那兒的。”
    “你……”元臻震驚的道,“你在那天天挨打受罰,還想繼續留在那兒?”
    歐陽謙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對,就跟當初在雜役房一樣,剛開始確實不習慣,待久了就好了,比在外麵自在。”
    完顏斑朝那口瓶子裏滴了幾滴綠色的藥水進去,輕輕地搖晃,那小蟲的翅膀撲棱的更歡:“既然都到這一地步了,不妨再來劑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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