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二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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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若明察覺到他的不安,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一個皇子卻這麼小心翼翼,心裏湧上了難言的感觸,她率先開口:“阿善,我不知道別的夫妻是怎麼相處的,我以前,總覺得你跟我相處,像是戴了一張麵具,你在外麵與人虛與委蛇已經很累,回到家,時刻還要緊繃著一根弦,更累。但今天,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你,不是那個帶著虛假笑意的你,而是……”齊若明想了想,“今天我雖然有些驚訝,但其實並沒有多生氣,相反的,我看到你難得在我麵前表現出你那麼痛苦,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元靖的嗓子啞了啞。
“朝廷上的事我一介女流雖然不知,但後來我們成了親,你對我的態度,讓我明白,你選擇和我成親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是我,而是我姓齊。”齊若明低垂的眼睫又長又密,元靖被拆穿的那一瞬間,臉紅的幾乎要滴下血來。
“你對我無感,隻要你願意,我現在沒有子嗣,也符合七出之條。但我想了想,如果你因為夫妻沒有什麼感情要休我,恐怕也不會娶我了。”齊若明摸了摸自己冰涼的手,“現在到了這般田地,怎麼辦呢?如果你遵循本心,我願意就此回家去,如果你不願意,我們總也不能這麼互相防範著過一輩子,是不是?你連說夢話都怕我聽見,這算什麼日子呢?”
“阿明,我……”元靖下意識的還想用那些官場話應付,但一想齊若明現在心裏什麼都清楚了,再說場麵話,兩個人都尷尬。
“我,也並非防範著你……”
齊若明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下一句,齊若明對朝政之事雖不敏感,但也知道他的顧慮。
她纖細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既然我們都沒得選,為什麼不互相信任一點呢?你跟我在一起,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戴著麵具,不用顧慮我的娘家,我在靖王府,就是你的王妃,你的妻子。”她的食指輕輕在他鼻梁上滑了滑,“我知道,你已經用了二百分的力氣了,很累了,回到家了就好好休息吧。”
元靖毫無征兆的就鼻梁一酸,他的肩膀往下垮了垮:“已經,很久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了。”
齊若明很快就懷孕了,她心思單純,常與宮中走動,倒是比先前元靖沒成親之時,與父母關係還好些。齊若明又是個懂事的,任嫻心裏很喜歡她,她經常會繡一些小鞋子小衣服送給任嫻,讓她交給簡譽。婆媳見得多了,齊若明又悄無聲息的在她麵前提及阿善的好處來,任嫻又在元玦麵前提起,總歸元玦心中對他的戒心其實是消退了不少。
齊若明托著大肚子回到家之後,發現元靖並不怎麼開心,於是走到他跟前問詢:“阿善,怎麼了?今天這麼不高興?”
元靖黯然搖了搖頭,齊若明又問了他的隨從才知道,今日元靖是被人彈劾了,理由是他管理軍營不善,讓他交出軍權之類的話,元玦卻未置可否。與他成親這一年以來,齊若明能感覺到,元靖的品性其實不壞,甚至可以說是很會為人著想,很細心的一個人,卻時常被外訊所累。明明他是長子,卻生活的如此不順心,齊若明心中生出許多對他的憐惜出來。
“我們先等父皇那邊給個答複再說吧,好嗎?現在局勢也不是我們可以掌控的,幹著急也沒什麼用,不如放寬了心態,就算兵權被收回,你也可以另謀出路。”
元靖甩了甩腦袋,不想把這些朝廷上的煩心事帶回家裏,就扶著齊若明回了屋:“你月份大了,累不累?如果累就不用常往宮中走動了。”
齊若明聽出了他話裏隱藏的意思,她笑了笑:“沒事,我在家裏也是閑著,去跟母後說說話,母後的話在父皇耳朵裏,也是很有分量的。”
元靖歎了口氣:“罷了,偏要如此算計才能得來的東西,我去算計便是,你安心在家待著養胎。”
齊若明說道:“不管別人如何看你,我的夫君我是明白的,你所做的事,我都能理解,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相信你不管最終站在什麼位置上,都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
元靖眼睛微紅:“我們雖然相識不過一年光陰,你卻比父皇母後待我還要好。”
齊若明湊上去親了親他的眼睛:“因為我的阿善值得,就算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對立麵,我也會一直跟你站在一起。”
元靖伸出雙臂,緊緊摟住了齊若明,哽咽的道:“阿明,許是上天終於厚待於我,所以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
“以後還會有更多人厚待於你,我會給你生很多孩子,我們一起,永遠都陪著你。”
有柔情的紅顏知己在身邊,元靖對於皇位的執著倒是鬆散了許多,人的戾氣也變淡了,先前在他手上殞命的那些難民,他也在心底湧上了愧疚的感覺,自己私下裏給他們做了法事超度。雖然不知能不能受用到那些亡魂身上,可對他來說也算是個安慰。他不知阿明對此事知不知情,但一旦想到阿明知道了自己曾經心黑手狠做過的事,心裏就難免心虛。
元承儒來見他,他也十有八九都找借口避開了。他想,隻要能一直像現在這樣生活,做王爺還是做皇帝,他都沒那麼在意了,他最在意的就是愛人孩子在自己身邊。
一日,他派在元承儒身邊的人來回稟,說穿了元承儒隻是在利用他的事。
元承儒的幕僚建議他逐個除掉儲君人選,反正皇帝癡情,不願再納妃妾,皇後的身體又生不了了,隻要倆皇子死了,下一任皇帝必定要從兄弟宗親中選。留著他們的命,就是留著一個變數。
這麼多年一直護著他的二叔說:“先讓他順理成章的登基,逼死父皇,逼瘋母後的罵名讓他先擔了,阿善資質不佳,適合做這個傀儡皇帝。待朝局穩定了,再殺了他,就說他是害死父母,愧疚侵心而死的,到那時,我再順順當當的當這個皇帝。至於後人如何評說,我管他誰評說,我當上皇帝了史書都是我留下的,那些髒水一滴都潑不到我身上來。”
元靖未曾想到,連這個從小到大對自己慈愛的長輩,在與自己的關係中,也都隻是利用。利用他皇長子的身份,讓他承擔一切罵名,最後再自導自演的讓他死於非命。史書上會如何記載自己?會說自己是聯合逆賊起兵謀反的叛徒,還是說自己是個傻的無藥可救的蠢貨?沒人關心自己死後的名聲,就如同,自己生前都無人關心在意一樣。
元靖想起二皇叔曾經對自己的循循善誘,對自己的虛情假意,隻覺得胃裏一陣作嘔,隨後將目光所及的他送自己的東西,全都打包扔了出去。
讓他感到後怕的是,他曾經真的想過和二皇叔聯手,謀取皇位……自己就差一步,就成了別人的墊腳石。
他在憤怒發抖、失魂落魄之後,見到了對他招手示意的齊若明,眼前的這位少女,在陽光下閃爍著暖暖的微光,笑著問他:“阿善,回家啦?你晚上想吃什麼?”
元靖握住了齊若明的手,仿佛握住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阿明想吃什麼,我就想吃什麼。”
什麼都是假的,什麼骨肉親情,師徒之誼,沒一個靠得住。對他最重要的,對他最真心的,是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他以後也要將她視作第一位,隻要她還待他真心,別人的態度他全都無所謂。
時間一晃過去了幾年,齊若明把家裏一切事物都歸置的十分妥當,元靖每每從外麵回來,都覺得每一寸土地都如此合人心意。
“王妃和阿律呢?”他走到內堂沒見到他們,問下人道。
“王妃帶小世子出門散步了,有兩個丫鬟跟著。”
“哦,好。”元靖收拾收拾回了房間。
小孩子精力很旺盛,噠噠噠跑起來也不覺得累,齊若明在他後麵跟著,小元律走到前麵樹木茂盛的地方有些害怕,丫鬟想去牽他,齊若明示意不用,小元律的步子慢了下來:“娘,我有點害怕。”
齊若明溫柔的說道:“阿律不用害怕,娘就在你身後,你大膽的往前走就行,娘會保護你的。”
小元律回頭看了娘親一眼,抿了抿嘴,當真就自己走了過去。
齊若明望著他的背影,小聲對丫鬟說道:“什麼都要讓他自己去嚐試,不能一遇到危險就縮回去。”
丫鬟摸著腦袋笑笑:“奴婢倒不懂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