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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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元帥聶伯江見狀嗬斥道:“汪喬!你到臨死了還在這兒厚顏無恥!你這些年做下的累累罪行,本是千刀萬剮都不足以贖罪!你為了提拔自己人上位,害死了無數個弟兄,我有那麼多個弟兄都被你逼得出了營,你也無數次的在背後想要刺殺元帥,好讓自己頂上元帥之位!你做下的這些豬油蒙了心的惡事,當咱們這麼多兄弟的眼睛,都是瞎的嗎?!你還求元帥饒你妻兒,元帥是什麼人?!容得你在此汙蔑!元帥向來對事不對人,哪怕有多少將領被你誣陷,元帥都寧願重刑以正綱紀!他偏私過嗎?你腦袋昏了頭了,敢在這兒胡亂攀扯元帥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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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高高在上的堂堂隴安軍營元帥,風光時誰看到了都要躬身相迎。如今戎馬半生,家族覆滅,年歲大了,肉都顯得蒼老發青,這樣子受刑,根本不能讓人覺得心裏痛快,也不覺得泄了憤。
碧洲成一眼都沒有看他受刑的樣子,聽著不斷虛弱下去的慘叫聲,他隻是在心裏感到悲涼。這世上,無論人做到了如何光輝的成就,夠到了如何尊貴的地位,都是一樣的,榮耀轉瞬即逝,從人人追捧到墜入泥潭,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他這輩子,看到了太多的人從寂寂無名走到榮耀滿身,又從榮耀滿身落到萬劫不複。
汪喬曾經害過他這麼多次,如今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他並不覺得快慰,反而在心裏湧上了一股難以言說的失落感。
或許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死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裏,結束自己的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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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汪喬早已沒有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最後,碧洲成緩慢晃動著茶杯裏的茶葉,在最後關頭,叫停了刑罰:“行了,停手吧。”
掌刑連忙停下已經揮下去的棍子,將棍子往地上一杵,震掉了棍上掛著的血滴和肉沫,聽碧洲成最後的發落。
碧洲成知道汪喬已經聽不見,還是張口送別了這個曾經似敵似友的同僚:“好歹,我們也一起共事了這麼多年,兄弟一場,盡管你屢次想要取我性命,陷害忠良,我也不想要你的命。罷了,把他拖出去,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了。”
幾個掌刑將他往破麻袋裏一裹,拖著這個被打斷了腿的人,如同牲畜一般丟了出去。
一個半死不活的人獨自在外,也不知是不是已經沒了性命。
他所求的留下妻兒的性命,也全是枉然。曆來當官的貪汙,妻兒都是最先享受到貪汙所賺來的錢,她們用壓榨百姓得來的錢,享受了最優渥的生活條件,遇到抄家的事,肯定不可能幸免。
不知他的家眷們,最後是否也全部身首異處。
柒休覲微微發著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曾經也看到過很多風光一時的軍官,落得淒慘的結局。也曾經想過,自己會不會也如他們一樣,被裹挾著拖入命運的深淵。
柒休覲往往想起這些人生不可避免的生離死別,都會覺得恍惚,想到一個人活著的時候再如何好,或者如何壞,死了就死了。任何一個人的死亡都不會引起什麼變動,生命的長河中,到來的生命和逝去的生命來回交疊,永遠都沒有止期。
她也總想著自己死後,也不會對別人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生命的逝去,就是這麼殘忍。
待柒休覲回過神來,兩人又談起了這些毒販子:“好了,姑娘,生死之事上天注定,這些人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們誰都沒法子。”
柒休覲點了點頭:“我們這也算陰差陽錯,做了一件好事。”
房宗坦言道:“其實不是偶然,我已經在這兒蹲點觀察很久了,我的一個學生,他爹跟他們買了那讓人上癮的煙卷,可是他們家不是什麼富庶人家,病得治不過來,一年多以前死掉了。他娘帶著他來跟我說,出不起費用了,我這才知道他們在民間賣這些東西。那孩子是個好苗子,我覺著不再學練功了很可惜,便跟他說,還是跟著我繼續學,等他以後能掙錢了,再把學費還我。然後就決心要管一管這不正的民風,暗地裏我查訪到了很多的線索,也打點了很多的關係,不然,哪裏那麼容易把他們一網打盡。”
柒休覲意外的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碰巧呢,你為了將他們全部收網,一定費了很大的力氣吧!”
“為了百姓的安危,再辛苦也得管。”
“大哥好樣的!”柒休覲在異鄉遇到了同門師兄,心情好了很多,可是她還記得,歐陽謙跟她說過,納蘭家倒了,可鐸義俊還沒落網,而他背後也一定還有人,“謙王殿下跟我說過這些毒販子的情況,納蘭家在這生意上涉獵的不算太多,主要的大頭還在鐸義俊那裏。而且殿下的意思,他背後也還有人。這些毒品先是被他們賣到了繁華的地方,這裏地方小,所以官府還沒有清掃到這兒。”
房宗也知道歐陽謙回來後,清除了很多邪惡的江湖勢力,他們遠在千裏之外,消息確實是會滯後一些,但也不代表與世隔絕。王爺這樣大動作,就算沒有十成的把握,也必定有了六成勝算,無論如何,都算是黎民百姓之福。
不管是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裏的毒瘤,他都要一網打盡。
柒休覲給碧洲成寫了一封信,開頭寫道:展信佳,信中告知了他自己遇到房宗的事,還有他們一起繳獲了當地的毒品和窩點。房宗大哥雖然身在民間,可身上浩然正氣更勝當年,寬慰元帥安心。柒休覲寫完了這件事,又將筆遞到他麵前,示意他也給元帥帶幾句話。最後房宗也在信中寥寥數筆,問及元帥安好,營中兄弟安好,以及自己這些年在民間做的事,請元帥勿念雲雲。
落筆:柒、弟子房宗敬上。
房宗看到她信上折了好幾層,寫了很多隨筆,並非公事,而是講了很多出來以後遇到的事。說她到哪裏落腳,尋著個租金不貴的地方開了館子,請了個熱情開朗的小丫頭,小丫頭不識字,她看人家對自己習字感興趣,便教人識字。說她身體還好,請元帥勿掛念,還有一些來到民間的所思所想,像是通信慣了似的。
“姑娘跟元帥,經常這樣閑話家常嗎?”
柒休覲頭腦簡單,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傻樂嗬道:“我這個人很愛碎嘴,有什麼事兒都喜歡寫上一寫。”
房宗離開了軍營這麼多年,這些年來來去去了很多人,元帥自然也有了新的得意弟子,她跟元帥信上的家常是他從未有過的,心裏也未免不是滋味兒。後來的這麼多年,元帥身邊也有了更多的人,他有一點失落之餘,立刻告訴自己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兒。
柒休覲跟房宗一起去看了看他教拳的地方,又去看了看跟他學拳的學生,那些弟子已經很有樣子了。她心中對於這種”自己的能量能延續給後代”感到由衷的開心,良好的品德,精湛的武藝,可以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多好的事啊。
柒休覲拜別了房宗,又踏上了旅程。因著路上遇到了一個碧洲成的同門弟子,她開心雀躍了好幾天。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她一個內斂的人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感覺身邊有親人了,瑟縮和膽小,一下子就被這驚喜衝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