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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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汪永清也並非一定要反,他對皇帝的恨意,沒有宋氏一黨那麼深,隻要能讓他持續富貴,誰做這個皇帝都不重要。隻是元臻近兩年來頒布的令法,大有將”貪贓枉法””官商勾結”的一眾官員,一網打盡的趨勢,他知道照著這麼查下去,他和兒子汪喬手底下都不幹淨,他為了自己的富貴和地位,也為了自己能有個善終,才跟著一起反了。
完顏律等人吃力的抗衡著柒休覲發了狂的攻擊,完顏斑見勢不妙,掏出笛子吹響了幾個音符,柒休覲渾身的關節都”嘎巴”響著,她找尋著音符響起的地方,嘶吼著一路狂奔過去。完顏律揚起胳膊,看到胳膊上和胸口被她抓出來的血痕,像是狼爪子掏人肺腑一般的力度,疼得近乎眼前發黑。
盡管如此,還是有些漏網之魚從旁邊抄著小道去追元臻的禦攆了。
柒休覲到了他跟前,陰沉的臉色如同地獄裏的羅刹,柒休覲看到他想到的全都是自己那些最痛苦的記憶,當即揚起手掌,想將他擊為粉末。
一掌發出,完顏斑向後一閃,讓她的利爪撲了個空,隨後抓住她的胳膊,順著她斷開的手腕,向她血管裏插入了一截很細的管身,裏麵是些綠色的液體。
柒休覲疼得不斷掙紮,完顏斑將一根銀針插入她的頭頂,一條胳膊勒著她的脖子,將她放倒在地上:“乖孩子,不怕了,不怕了,沒事了……”
柒休覲額上的青筋暴起,張大嘴巴,卻呼吸不了空氣,完顏斑將手放置在她手腕上,將她自殘的傷口慢慢愈合:“好了,好了,乖孩子,現在,你是個全新的自己,你不再是過去那個軟弱的人,你看誰不順眼,都可以殺了誰,任何人。這世間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你手中,你想讓誰死,誰就得死,記住了嗎?”
完顏律爬上了山頂,捂著傷處,虛弱的問:“爹,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完顏斑近乎得意的看著地上不斷抽搐的人:“這是我這麼多年來最成功的一個藥引子,她心底裏的惡念,加上我的藥,會摧毀她的神誌,讓她變成一個強大的瘋子。嗬嗬嗬,阿律,想看他們自相殘殺嗎?眼前就有這麼一個機會。”
完顏律抽了抽嘴角:“這個娘們兒砍了尤容四刀,還斷他一隻手,我想碾碎了她!”
完顏斑的眼角垂了下來,陰惻惻的打量了他一會兒,不知在深思什麼。
完顏律坦然的與他老子的目光對視:“我說了,尤容是我的心尖兒,誰都不能動他,誰要是敢動他,我拚了這條命,也會與他同歸於盡。”
這話是在說柒休覲,也是在警告他。
完顏斑定了一會兒,小聲道:“瞧你這點出息!快滾!”
柒休覲抽搐的幅度慢慢變小,隨後從地上站了起來,完顏斑摸著她的腦袋:“想複仇嗎?想嗎?那就去吧!那些對不起你的人,那些想搶走你想要的東西的人,去,把他們全殺了。”
柒休覲近乎不認識人了,她的視線裏隻有黑紅色的血,天旋地轉的圍著她的腦袋繞。
不能,失去理智……
她舉起被修複的很平整的手腕,血管裏卻仿佛有千萬隻蟲蟻在嗜咬她的血肉,難受的無以複加。
那些吃人神誌的回憶不斷侵蝕著她的理智,她深一步淺一步的往前走著,走著。
她想到自己當年被奶奶他們逼婚,她一言不發收拾東西準備出去的時候,奶奶一直循環不停的在她耳邊說話,說的她心煩氣躁,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問她:“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成親啊?”的時候,柒休覲冷著一張臉回敬,“你去問你大孫子去吧!”
奶奶當即沉下一張臉,隻覺得她不識好歹,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她再提起來幹什麼?就當它過去了不好嗎?
於是她口出惡毒的說道:“驢年馬月的事了,你要記到什麼時候!你記一輩子吧!”隨後氣衝衝的離開了他們的家。
她原來一直想不明白,為何這麼多年,被欺負,被逼迫的,都是自己這個受害者。她被這些人渣害的一輩子都可能成不了家,就這麼無牽無掛的,從這世上活一遭,不像別人,有家人有子嗣有牽絆,為何他們都還要責怪自己?為什麼那些害人的人不能得到報應?
“就你這樣脾氣又差,花錢又大手大腳的,人家也就是不了解你,等你再相處久一點,人家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誰還願意你這樣的!人家打一輩子光棍都不會願意娶你!你隻配中下等的人,中等偏上的人都不會願意你!”
奶奶各種惡毒的話都在耳邊回蕩,柒休覲僅剩的一絲理智強撐著她,她說道:“有人,願意,有這世界上最好的男兒,願意我。”
“這麼大冷的天,你爹去河裏捕魚,你也不知道懂點事,你在被窩裏睡,蓋不好被子還冷呢,更何況他下到河裏?你就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你爹!”“什麼?休覲要回來?她回來幹什麼?別讓她回來,她爹在家累死累活的才能掙這麼點錢,她來回路費不是錢?回來幹什麼?冷心冷肺!”
柒休覲深深的、重重的喘息著,知道心疼的,不然怎麼會,老是省了自己的吃穿給他們寄錢?怎麼會給他們的生活費,比給自己留的還多?怎麼會在同齡的女孩子都花枝招展、到處遊玩的年紀,穿的土裏土氣,不舍得買新衣,不舍得出去逛一逛?
她一直覺得自己可悲,屢屢被這家庭關係寒了心,恨不得一輩子在外漂泊,也不願每次回去都麵對一家子沉重的氣氛,可是一旦他們語氣稍微軟一點點,她就又會心疼心軟,賤吧,或許是吧。
可是,我有元帥,元帥,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他是,最愛我的爹爹……
是嗎?
她想起碧洲成身邊的親信,想起他培養出來的將軍,想起他們擁有自己不知道的回憶……自己不過是他其中一個手下而已,跟他別的手下沒有區別……
嫉妒就像是絲絲帶了倒刺的藤蔓,自下而上慢慢攀爬,勒緊了她跳動著的心髒。
想,殺了……
柒休覲的眼神變得淩厲,隻要把他們全殺了,元帥,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是吧?還有,那個何尚書的女兒,想與元帥攀親的女子,也一並殺了,全都殺了,沒人能跟自己搶走他。
她感受到自己體內滔天的能量正等待著釋放,殺了,從小到大,那些對不起我的人,全部都殺光,一個都不留。
半路上,有士兵點燃了信號彈,碧洲成已經馭馬趕來接駕,汪永清遠遠看到,當即慌了神色,拉住了自己的一個心腹:“碧洲成來了,開啟第二計劃!記住,此次不成,我們便再也起不來了!”說罷他隱身於叢林中,那心腹心緒複雜的看了碧洲成一眼,隨後迅速貼上了一張臉皮,化身成了汪永清的模樣。
不過片刻時間,碧洲成帶來的鐵甲便將叛軍降服,碧洲成身披重甲趕來,利索的下了馬單膝下跪:“皇上無恙吧!皇上,末將來遲了!”
元臻掀開轎簾,問道:“元帥傷勢無礙了?”
碧洲成回道:“末將無礙,朝中有逆臣叛亂,幸而此時已被全部降服,讓皇上受驚了。”
元臻下了轎子,在一幹叛軍跟前徘徊幾步,冷冷的問:“汪卿家在哪?”
碧洲成眼睛轉了轉,汪永清?他有什麼理由一定要造反?近兩年皇上雖然打壓貪官汙吏,可到底還沒有辦到他的頭上來,他就這麼急不可耐的找退路?還是說,他是被宋葉敏攛掇的?如果他們刺殺聖駕成功了,那麼他們打算擁護誰當皇帝?背後的那隻手,到底是誰?
一個重甲壓著那哆哆嗦嗦的人跪到了元臻麵前:“皇上,叛臣賊子在此。”
元臻盯著地上跪著的人,重重的喘息了兩聲,隨後問道:“汪永清,除了你,還有誰叛了朕?你們想要弑君,那麼,你們打算讓誰來當這個皇帝?你們背後,是何人在主使?”
那人隻一味的哆嗦,碧洲成上前踹了他一腳:“皇上在問你話!”
那人翻倒在地,臉上的人皮也掀開了小半截。
碧洲成一凜眉,走上前去按著他的肩膀,一把將他臉上的人皮揭了下來,赫然發現此人是碧洲成手下的分營元帥,京維。
碧洲成瞪大了雙眼:“……是你?”
“皇上,末將冤枉啊,刺殺聖駕,不是末將願意的!是,是,是碧洲成元帥與朝中汪總督不睦已久,元帥不滿每次朝中給軍中發放補給,汪總督都要進言,也不滿朝中老臣宋公一黨身為言官,總要插嘴邊關的事……這才讓末將扮上汪總督的模樣,假意刺殺聖駕,好讓皇上疑心汪總督,借皇上的手鏟除異己!末將清白無辜,是受人指使的!”
京維一通哭天喊地的陳情,說的聲淚俱下,碧洲成呆滯的看著眼前之人,隻覺得整顆心置於冰窟裏,也不過涼到這種地步了。
元臻看了定在原地的碧洲成一眼,走過去一腳踹翻他,發出泣血般的嘶吼:“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