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二百零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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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洲看了一眼店裏:“你娘在店裏買東西,你忍心她出來看到你被壓扁的屍體嗎?你是你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忍心嗎?”
    小休覲崩潰的大哭:“反正,她還是要走!!!”
    “你跟娘說,讓她多留一段時間,娘會跟爹商量的。”
    “多住一段時間,也還是要走!!!”
    娘拎著走親戚的東西從店裏出來,看到小休覲差點被馬車的馬兒踏入蹄下,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衝過去把她抱回來,車夫沒好氣的道:“這孩子怕不是個傻的吧?站路中間幹什麼?也不看著點兒!”
    娘抱著小休覲的胳膊都在顫抖,她忍不住罵道:“你怎麼回事?馬車過來了看不到嗎?撞到你了怎麼辦!”
    小休覲平靜的道:“我就是故意讓它撞我的,我死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吧,反正沒有人管我,我天天活的跟死的沒什麼區別。”
    娘聽了她的話,泄了一口氣,不斷的擤著鼻涕,這幾天她流的眼淚絕對不比小休覲少。
    娘帶她去了娘家親戚那兒,舅爺舅姥姥看到她們母女眼睛都高高腫著,臉上都是淚痕,就問是怎麼回事。娘親哭著跟他們說了小休覲尋死的事,他們都勸著娘親留在家裏照顧她,說她那麼小一個孩子,奶奶又不疼她,指不定還要受什麼冷言冷語,掙錢哪有陪孩子要緊。
    小休覲因為舅姥姥的話又想起了自己跟著奶奶這些日子受到的冷眼,趁著她們話家常做飯的時候,又去了莊上的坑裏。
    小洲再次拉住她的衣袖:“休覲,你不能這麼任性,你做這些舉動,傷害到的隻有你娘。”
    娘和舅姥姥說著話,瞅不見小休覲在哪裏了,圍著莊子叫,小休覲聽到了也不去應,在河邊洗衣服的一個老奶奶叫道:“這誰家的姑娘,怎麼去坑裏啊?你不冷嗎?這是誰啊?”
    或許是求死的心還並未那麼堅定,她並沒有一個猛子紮進去,姨姥姥和舅姥姥和娘一起找到了她,娘忙大步跑到了坑裏把她撈了上來,氣得想打她,可是眼淚更先下來:“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啊!”
    姨姥姥指著娘說:“休覲都成這樣了,小慈你不許再出去!誰讓你出去都不行!你就在家看著她!”
    娘因為小休覲一再求死的心,寫信出去,說休覲實在不舍得娘親,爹爹便說讓她再在家陪她些日子,娘親終於是暫時留在了家裏。她在家裏待了快倆月,外麵哥哥實在需要人照顧,才不得不離開。
    小休覲想起以前跟著奶奶過得生活就感到近乎窒息般的難過,沉默的不吭聲,她想,奶奶慣會在爹爹麵前說自己的不好,買不買的由他吧,反正她也不想讀書了,她好想出去掙錢,自己掙錢自己花,離開這個地方。
    奶奶總是仗著長輩的身份教訓她,小休覲越大越反感這偽善,有一次公然頂撞了她,她轉頭去跟爹爹告狀:“哎喲,我以後可不敢得罪她,一句話不對付,連理都不理我了,人家外人看了都說,”這是你孫子吧?怎麼不叫你啊?”你說我怎麼回話?我隻能說,我得罪了她!”
    奶奶話音未落,爹爹衝進她的房間,扇了她一個耳光:“養你那麼大,你連你奶奶都不理?你是不是燒得慌了?白疼你!瞎疼你!以後見了你奶奶再不理她,你給我等著瞧!”說完就氣衝衝的出去了。
    小休覲能聽到他們在外麵說笑的聲音,滿屋子的找刀找不著,隻找到了一把很鈍的小刀,她木然的拿過小刀,往自己胳膊上的血管去劃。
    小洲親眼看著小休覲的胳膊被劃的高高隆起,全是血楞子,小刀太鈍了,劃得太疼了。
    小洲按著她的手腕,不讓她繼續,捧著她腫起半指高的手腕,小心的吹氣:“等你成年了,你就離開這裏吧,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
    小休覲連哭都不能出聲,如果被爹爹聽到,恐怕還要衝進來扇她無數耳光,她死死的掐著被刀劃過的地方,為什麼疼不死人呢?
    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很少很少說話,她拿出紙筆畫小人,一個站著,一個跪著。她又拿出紙筆寫文章,一個人打另一個人的耳光。她隱隱察覺到了自己心理應該有異於常人,可是沒有人發現,更沒有人疏導她的情緒。
    她身上不經常洗澡,很髒,有天她發現自己得了疥瘡,起了很多透明的小疹子,但是覺得爹爹不會給她看病,就用小刀,一刀一刀刮出膿水,天天手上爛的不成樣子。一個屋裏的女孩子都怕她得的是什麼傳染病,紛紛離她遠了些,又勸她回家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
    小休覲猶豫的說:“我爹可能不會出錢給我看的,我想著,這個月快過完了,我去問問治這個病要多少錢。要麼,就拿下個月的生活費抵吧,他給我錢治這個水痘,下個月吃飯就不用給我錢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如果超過了一百文,那我就不治了。”
    小洲看著她爛得流膿水的雙手,心裏有一萬個不忍心:“爹爹會給你治的,你要不要試著去問一下?”
    小休覲想了想,道:“還是算了吧,不問了。”
    小洲猶豫著想再勸勸,可看到小休覲那耷拉著腦袋的樣子,卻又說不出口了。
    “小洲給你錢去治病。”小洲遞給她一把錢,小休覲握著手裏的錢,朝著他露出了一張笑臉,“雖然知道花不了,但我還是很開心,謝謝你對我好。”
    小洲怔了怔。
    放假回家了,爹爹帶她去街上,買了她需要的東西之後,他想去看鬥雞,於是把她丟在平車上,自己去看鬥雞。小休覲坐在平車上,腦袋裏卻想的是,他是不是去聯係買家了,要把自己賣了。
    小洲似乎能看穿她心裏所想,直言道:“不用擔心,他不會把你賣了的。”
    小休覲雖然聽了他的話,但心裏依然在打鼓。
    晚上回到家裏,她發現家裏又養狗了,一隻很小的小奶狗,它的窩在爹爹房間的衣櫥裏。小休覲摸著它的絨毛,心裏想著,它大概還沒有滿月。
    晚上爹爹鎖了堂屋的門,小休覲半夢半醒中,似乎聽到了小狗的小爪子邊扒門邊叫喚的聲音,她太困了,沒有去給它開門,她想它要是叫不應,應該就自己找個地方睡了。
    在她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聽到爹爹房間裏傳來的聲音,腳步聲很重,呼吸聲也很重,從他房間裏出來,她意識到小狗把他吵醒了。
    他打開堂屋門,捏住小狗,猛的摔到地上,她在小狗慘叫的一瞬間徹底清醒了,瞪著眼睛看著黑夜。
    小洲聽到聲音不忍的閉上了眼睛,心裏為之一緊,他想要堵住小休覲的耳朵,可全是徒勞的。
    她聽到爹爹摔了它一次又一次,直到摔到地上再也沒有聲音,然後開大門聲響起,過一會兒爹爹回來鎖上門,回他屋睡了。
    小休覲就這麼瞪著眼睛,望著烏漆墨黑的黑色,不知什麼時候才又睡過去。
    第二天她起來去門前的大坑裏去找,在水麵上看到了它的屍體。她很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去給它開門,為什麼在爹爹醒來的時候沒起來去阻止他摔死小狗。她很為那隻小奶狗難過,很想哭,看著它泡在水裏的小身體,想,它隻是想回自己的窩睡覺而已,它明明還是個寶寶。
    家裏為什麼要一次次養狗養貓,它們在他們眼中隻是家畜,死了也不能引起他們內心的一絲波瀾。
    可是她給不了自己答案。
    希望它早已回到了自己母親的身邊。
    小休覲能做的隻有多存善念,做善事,希望冥冥中她的善報能回報到它身上。
    小洲蹲在她旁邊,看著水裏浮著的小屍體,對她說:“多做點好事吧,相信命運會眷顧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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