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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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洲成回來那日,眾將一起去迎接,仲蕭和他緊緊抱了一下,攥著他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碧洲成回來後還跟沒事人一樣,跟汪喬也是笑臉相對,隻是元帥被刺殺是很大的事,營裏緊急的開了個會。
“近日來,圍繞著本帥貪汙受賄的流言不斷,本帥本不在意這些無稽之談,奈何,有人為了清肅朝綱,幾次三番欲除本帥而後快。”碧洲成說話間輕咳了幾聲,露出了點疲態,“本帥身子不好是事實,可本帥還沒有病到咽氣,營裏的規矩,有必要再跟各位重申一遍。”
說話間他敲了敲桌子,臉上帶了點笑意:“話說回來,汪帥,這次你的手下,又有這麼多沒有到場啊,全都托病告假了,汪帥忙碌公務之餘,也得多關心關心自己手下的將領才是。”
汪喬眼角抽搐一下,麵不改色的應道:“多謝元帥關心,末將謹記。”
碧洲成饒有興味的笑看他一眼,隨後正身:“這次,貌似有人說,那逆賊向我奉上十萬兩買命錢,是吧?嗬,本帥公務繁忙,倒也沒聽得仔細,各位可替我留心了?”
全場一片鴉雀無聲。
“貪汙受賄?我若真要貪汙,這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行賄了。第一次,有人向我買官,就奉上了六十萬兩雪花銀,這些年陸陸續續向我買官的人所進獻的數目,足夠我祖宗十八代衣食無憂,我會瞧得上這區區幾萬兩銀子?口耳相傳之人,以及背後謠言的推手,都未免太小瞧我了。我和仲帥在位這二十多年,可以指天誓約,拍著胸脯說,我兄弟二人從未貪過朝廷的一文軍餉!我們吃下的每一口食物,都沒有老百姓的民脂民膏。那麼,爾等呢?”
碧洲成的視線巡視過一圈,無人敢吭聲,仲蕭站起身,按著他坐下,接過了話茬:“自我兄弟二人坐上帥位,這些年來,不知遭過多少陰謀暗害,有些人,進了軍營,就是為了把軍機處的水攪渾的,就算今天不能一鍋端,明天也會挨個清算。大家都是光杆一個,一無所有的來參軍的,叫聲兄弟,也請坦蕩一些,別盡搞一些偷梁換柱的把戲!”仲蕭一掌將一支斷掉的箭支拍在了桌上。
“什麼地溝裏的老鼠都來潑一瓢髒水,打量著本帥和元帥都聽不到是吧?前段時間,軍火被誰人所偷,我和元帥,都心知肚明。元帥近乎掏空了家底,填補了虧空,自那以後就被氣得引發了舊疾,自從元帥傳出那起子謠言,有些人就沒少做功夫,我說那謠言越傳越離譜,背後總會有推手,嗬,果然。”仲蕭走到了幾位汪喬的手下旁邊,他們幾乎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
“元帥身子骨不好,這次去邊關與段國開戰,一來一回,就遭遇了六次截殺,若不是元帥命大,現在各位可就見不著元帥了。”
那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壯著膽子說道:“元帥洪福齊天,就算遇險,也可以化險為夷。”
聶伯江接過了話茬:“是啊,托將軍吉言,元帥這幾回,沒被人趁著病重亂刀砍死,是元帥命大。都盼著跟元帥一樣有福氣才好啊,你的兄弟們也可以少生幾場病,也就不會托故不來了。”
那人被嗆了一句,悻悻的望了汪喬一眼,不言語了。汪喬也知道自己這次是被擺了一道,上次的損失還沒緩過來,這次近乎孤注一擲的刺殺又失敗了,他手下的能人已經去了一半。唯一值得幸運的是,自己這次還是留了點心眼,沒有自己出手,否則,恐怕就要被一鍋端了。
他們這些人,不過都是互相利用,互相牽製,他們歸順汪喬,有為財的,有為名位的,可當他們真正與汪喬站在了統一戰線,指望他替自己出頭,他卻每次都掩於幕後。但他們一旦上了賊船,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他們跟著汪喬,都有或深或淺的惡事握在他手裏,也與碧洲成仲蕭等人的手下交惡不淺,他們為了不被人幹掉,隻能盡力往上爬。
“本帥本不想理會這些無稽謠言,以往之事,無論是造謠本帥也罷,造謠元帥也罷,我倆聽過,就算了,但我不希望在軍機處裏,再聽見這些話。軍營重地,不是為了讓人徇私舞弊的,明白嗎?”
“末將遵命。”
“既然各位都明白我的意思了,那就各自散了吧,回去做事。”
“是。”
碧洲成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厭惡的翻了個白眼。
仲蕭坐在他旁邊:“隻可惜,這次他沒親自出馬,否則,真可以重創汪家根基了。”
“這家夥狡猾得很,隻會讓手下弟兄到前麵拚命,他自己躲在後麵撿樂子,可惡至極。”
“小洲,休覲,你怎麼打算?”
碧洲成知她仁義,身不在其位,卻敢為了他搏出命去。
仲蕭看到他的眼神,試探的問:“你是要複她校尉職位?”
碧洲成抽出了筆筒的令牌,扔到了桌上,上麵刻著”參將”二字。
仲蕭點點頭:“你想給她升職,也無可厚非,這次她也幫你解決了這麼大的難題。其實,她被貶官,也是冤枉的,我事後留意打探了一下,才知道休覲為什麼會出手教訓他們。”
碧洲成抬眼看著他:“為什麼?”
仲蕭搖了搖頭,有幾分無奈的笑意:“因為那幾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仗著跟汪喬走得近,在背後辱罵你,說的話,很難聽。還攛掇著使什麼巫蠱之術,想害你,還有,他們偷了軍火,害你自己填補虧空,又把你氣病了。休覲下手這麼狠,我倒真是很少見,恐怕是當時他們背後說你壞話被她聽到了,她怒火攻心了才做出這種舉動。”
碧洲成的眼珠緩緩轉動著,心裏湧上了又酸又澀的感覺,原來,是因為這個……她卻還被自己打斷了手腳,被扔到夥房待了這麼久。後來,她實在忍不住想見自己,來求見,卻又被自己一頓鞭子打回去了。
“小洲,我不了解休覲,也不知道她對你是種什麼感情,我看她對你是能豁出性命的維護,她的心思,真的那麼單純嗎?”
碧洲成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自嘲的笑了一下。
柒休覲在自己屋裏養傷,一個多月才下得來床,這些天又悶又疼,悶的是連門都出不了,疼的是治傷就像是在殺人,林羨都得死命按著她,就這還跟條死魚一樣亂撲騰。
自那天起,碧洲成也不避著柒休覲了,也會去夥房吃飯,照常跟秦老他們打招呼,隻是沒跟柒休覲說過話。
待柒休覲能下地了,碧洲成就來她房裏看了她,柒休覲拄著拐棍在行走,活動活動血液,割斷的腳筋還不能使力,她隻敢輕輕往地上踩一下。
“能下地了,就是好多了?”
柒休覲聽到聲音怔住,猛地回過身去,看到碧洲成站得筆直,在自己門口,溫和的看著自己。
柒休覲雖然喜歡鬧脾氣,但是非常好哄,隻要碧洲成語氣軟一點,表現一點對她偏愛,她立刻就能不鬧情緒。
轉眼間,她的神色就從麵無表情,轉變為露出了一點委屈。
“就算能下地了,也還是要注意休息,到床上坐著。”碧洲成揮了揮手,柒休覲吸了吸鼻子,拖著腿到了床邊坐下。碧洲成也隨著坐到了梳妝台旁的椅子裏,靜靜地看著她。
“瘦了。”
碧洲成端詳了她一陣,得出一個結論。
氣場這回事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柒休覲在別人麵前跟在他麵前沒有太大的不同,但跟他相處的時候,就是那麼軟,氣勢莫名就弱了許多。
“元帥……”柒休覲低著頭叫,咬著下嘴唇,她也不想委屈,可是這麼久的冷待,到底她是怕了。
“你這次為什麼被發落到夥房裏來,你自己心裏明白,我對人對事都狠,也不怕你心裏記恨。休覲,官途不是這麼容易走的,哪怕我存了心思偏袒你,你又走得順暢嗎?以後你要記住,走一步路,說一句話,會對你造成什麼影響,會不會給你悄無聲息埋下一顆雷。以後處事,別依著氣性來,遇事也別拿自己出去賭,在這江湖上行走,沒有什麼是永遠的,命在,什麼都能重來,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柒休覲怔怔然的看著他,低聲道:“我知道,元帥對我好,栽培我,在我身上花了這麼多心思,是我不懂事,總要你替我操心周全。我幫不了你的忙,還幾次三番的拖累你的名譽,是我不好。”
分明是認錯的話,卻說的委屈不已,她也知道踏上了這條路,她再想過以前平民的安穩日子,已經是不能了,隻要她還在這官場上一天,就會被卷進是非裏一天,命運不由她自己說了算。她若不長進,以後別說仕途高升,連性命可能都會保不住,她有一種被命運裹挾著、推著往前走的感覺,身不由己。
“等你腳傷養好一點了,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