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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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間,仲蕭忙完外麵營裏的事,回去了就先讓秦老給燉了一鍋肘子,捧著大口大口的啃,一邊吃一邊讓人去叫碧洲成也來吃,碧洲成過來瞧他吃的那麼香,自己也忍不住拿了一隻。
仲蕭啃著入口即化軟糯的大肘子,滿足極了,跟碧洲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你營裏的那個新人怎麼樣啊?”
碧洲成回想著說道:“不會說話,腦子也不太好使,總是一個人,悶悶的待著。”
“是不是性格比較靦腆啊?”
“腦子不好使,看起來又呆又傻,想事情還不會轉彎,就是一根筋,隻能出出蠻力。”碧洲成帶了她一小段時間,終於明白了高峰所言句句屬實,甚至還給她兜底了。
“哎喲,那你不會一腳給她踹出軍營吧?你不是從不養廢物的嗎?”仲蕭還替那新人擔心,肘子都顧不得啃了。
有了隱淵的提點,碧洲成倒沒有想過趕她出營,況且她也算是個可以培養的人:“那倒不至於,人除了愣了點,喜歡偷懶,秉性還是不錯的,可以培養培養,咱們元國軍營裏並不都是腦子好使的人,她這樣的也不在少數。”
仲蕭這就放心了,繼續大口吃著肉:“好歹是個女人,你也別太狠了,女人心思多,心眼小,你太嚴厲了,她說不定以為你針對她,還能記恨上你呢。”
碧洲成還記得上次聽到柒休覲說他壞話的事,沒好氣的道:“一個愣頭青,記恨就記恨去吧,我才沒工夫管她心裏想什麼。”
仲蕭直樂嗬:“反正分到你手下的人,一準兒被整成孫子,我就看她有沒有骨氣了,能熬到教頭了,我就見見她,看看是個什麼樣兒的人。”
碧洲成看得出她也許隻能做個出色的士兵,並沒有管人的才能,他隨口應承:“你太抬舉她了,或許她根本成不了什麼氣候。”
仲蕭向來知道,碧洲成看中的人,絕對不會成為碌碌無為之輩:“我就不信你會對自己手下的人半途而廢,你治人最有手段了。”
“就看她有沒有這個運氣了。”
柒休覲平時的訓練還不算,碧洲成什麼時候有點時間了,親自指導她的時候,比日常訓練強度更甚,她已經盡力在完成碧洲成的要求了,可還是達不到他的標準,軍營裏也有很多人笑話她,說女人本來就弱,非要逞強來參軍,就是出來惹人笑話的。
柒休覲被雙重打擊的蔫了,碧洲成從不在意外界的說法,當即便一記藤條抽了過去,柒休覲一個激靈,忙挺直了脊椎。
“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丈夫才來的軍營,跟那些背後嚼閑話的人都沒有關係,我親自教你,是為了讓今日的你,比昨日的你更進了一步。別人碎嘴子,是因為你能力不足,你不用去管他們說了什麼,隻需要提高你的實力,讓他們閉嘴就是了。時刻記住,你的能力由你自己決定。”
柒休覲鄭重的點頭:“我明白了,謝元帥提點。”
柒休覲來到軍營的第一年過年,分了一部分士兵回家,剩下的都待在一起過年,一排排兄弟將夥房做好的飯菜端出去,再端著空盤子回來,迎來送往的,好不熱鬧。
柒休覲一個人待在屋裏喝悶酒,不久就聽到了敲門聲:“休覲,大家都在外麵吃飯呢,你怎麼還不出去啊?”
柒休覲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揚聲回道:“謝謝,我吃過了,我已經睡下了,就不出去了。”
外麵的兄弟遲疑的道:“這樣嗎……元帥讓我請你去吃飯的……”
“我就不去了,麻煩你跟元帥說一聲,你們吃的開心點。”
“哦,好。”腳步聲漸漸遠去,柒休覲悵然若失的又喝了口酒,呆呆的望著前方,好像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哪一年過年是真正開心的。除了小的時候什麼都不懂,有件新衣服就歡喜,到了後來……過年也都沒什麼意思了。她有時候想想,自己身邊實在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她跟誰也都想不起來維係關係,跟家裏人是,跟朋友們也是,偶爾會覺得孤獨,覺得自己不知道別人的生活,別人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好像錯過了好多,有些失落,但這種念頭一過去,她依舊想不起聯係別人,維持良好的人際關係。
直到身邊的動靜將她驚動:“啊,元帥……”柒休覲連忙起身,將酒壺放到一邊,拱手道,“休覲不知元帥來了,失禮了……”
“怎麼這麼難請?”碧洲成並沒有生氣,聲音很溫和,柒休覲又坐回了原處,悵悵的道,“我很討厭這種舉國歡慶、共享團圓的日子,因為每到這種日子,好像全部的人都在提醒我孤獨是什麼滋味。”
“孤單與否全憑你怎麼看。”碧洲成見她情緒低落,淺淺倚坐到她麵前的桌子上,勸解道,“沒有人是不孤獨的,就算有了伴侶,有了孩子,你還是會偶爾感受到孤獨,孤獨是件好事,隻要你把持好這個度,它能讓你成長。就好像金銀財帛,它本身並沒有正義邪惡之分,隻看拿到它的人怎麼用。”
柒休覲遲緩的應了一聲,小臉因為喝酒變得紅撲撲的:“嗯……”
“走吧,跟大家夥兒一起過年。”碧洲成拉起她的衣袖,將磨蹭的她拽了起來,柒休覲一時沒站穩,碧洲成摟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下巴恰巧抵在了她的肩膀上。風吹進她的耳道裏,癢癢的,柒休覲側了側腦袋,那隻耳朵在肩上蹭了蹭,無意識的道,“癢。”
“走了。”碧洲成攬著她的脖子走出了房門。
碧洲成吩咐了人看好她,自己就大步走到飯桌前,他們紛紛舉杯朝向碧洲成,“元帥跑哪裏去了?我們等著敬元帥酒呢,卻找不著人了。”
碧洲成倒了滿滿三大碗酒:“我來晚了,自罰三杯,你們隨意。”
看著碧洲成將碗裏的酒一口氣喝了幹淨,那些副帥和將軍、校尉們也紛紛幹了碗裏的酒。
仲蕭拉著碧洲成坐下:“沒吃飯呢,別一口氣喝這麼多酒。”然後又張羅著,“又一年新春了,大家吃好喝好啊。”
碧洲成望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飯桌,長籲一口氣,眼中寫滿了空洞與寂寥:“二十三年了。”
仲蕭憨笑著:“是啊,咱們都是並肩作戰的老兄弟了。”
碧洲成低頭淺笑著:“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先皇駕崩,新皇登基,轉眼間那麼多年光景過去了。”
“你怎麼了?”仲蕭摟了摟他的肩膀,“鮮少見你有這麼低落的一麵,咱們元國昌盛,皇帝聖明,不是好事麼?”
“隻是生出了些感慨。”碧洲成舉杯一飲而盡,仲蕭下意識裏覺得他這樣跟柒休覲有關係,回頭去找了找柒休覲的身影,卻沒找到,也是,她那樣的普通士兵怎麼可能到元帥將軍的飯桌附近來。
“得了啊你,咱們行兵打仗的,哪一天身子入土都不知,哀春悲秋這一套可不適合咱。”
“也是。”碧洲成舉杯跟仲蕭碰了一杯。
柒休覲不出來是不出來的,一出來吃到好吃的,也沒那麼多孤寂感了。她正大口吃著美味的飯菜呢,林聰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瞧見了柒休覲,嘴邊露出一抹壞笑,揚手將酒灑在了她身上,柒休覲身子一側就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身上的潮濕,抬眼就看到了林聰不加掩飾的微笑。
“哎喲,不好意思啊,一時手抖沒控製住。”林聰得意洋洋的笑了笑,柒休覲微斂眉頭,在一旁拍打著自己濕掉的衣服,一言不發,時刻提防著他。
“沒事兒,一點小事兒而已,休覲快坐下吧。”飯桌上的人都知道林聰一直看柒休覲不爽,紛紛好聲的張羅著,柒休覲側開了身子,“你要坐這兒嗎?”
“你怎麼知道我要坐這兒?”林聰歪著嘴笑,柒休覲低垂著眼眸,“你想坐這兒就坐吧,我去別處。”說罷抬步子剛要走,林聰就攔住了她的去路,“哪兒去?”
柒休覲已經百般的躲他了,他平日裏要整她根本不用他自己動手,多的是人願意替他效勞,柒休覲參加各種訓練已經是身心俱疲,這些時日以來還要時不時的承受突然的暴擊,早就對他煩得不行了。可是將軍說了,這種事沒人會去管,隻能自己一味的忍讓躲避,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他憑什麼總是這麼作踐人?當即氣惱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說要坐這兒的嗎?”
“你眼睛瞪那麼大瞪誰呢?”林聰臉上的笑容消失,多了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本身體型就大,從言談舉止上也能看出他是個富養長大的公子哥,有跋扈的底氣,平時笑起來還好,拉下臉的時候真是十分嚇人,柒休覲也有些膽怯,瑟縮著身子不敢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