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絕望沸騰纏繞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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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洲成撥給她兩千人馬,柒休覲頭天晚上沒睡,直接去打探地勢,見鬼酆等人所帶死士並不算多,心裏倒多了幾分把握。
    翌日出兵之時,元若立在前頭,看著柒休覲一陣冷笑:“今天落在我手裏,我一定讓你嚐嚐,比死更難受的滋味。”
    “少廢話!帶上你的人滾出元國地界,否則,我就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還敢大言不慚!給我上!”
    柒休覲凜聲道:“列陣!”
    靈非曾為西麟偷走過布陣圖,但四年過去,元國軍營並非原地踏步,當即鬼酆等人進了包圍圈,柒休覲帶著人馬大破敵軍。元若瞅著機會,飛身上前,兩個女人在這戰場上廝殺了個痛快。底下人想去幫忙,鬼酆攔著不讓:“公主想要跟人搶駙馬,我們何必去掃她的興呢?讓她自己打。”
    元若根本不是柒休覲的對手,柒休覲想起自己這一年多以來都是被她所欺辱,被她打被她罵,如此委屈求全,她還不肯放過,還要動九九,所有的怨氣和不甘都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
    鬼酆眼見著柒休覲的鞭子已經環繞了元若的脖子,卻還不急,手下猶豫著想上前:“上史,若是被主人知道了,我們對公主見死不救,主人會活剮了我們的。”
    “公主自己看不清自己的能耐,且讓她吃點苦頭。”
    他在西麟的這幾年,元若幾次三番對鬼酆落井下石,讓完顏斑責罰,他可都記得那些仇呢。
    柒休覲的鋼鞭纏住了元若的脖子,使勁絞緊,元若的脖子被絞開了皮肉,血直接往外噴,艱難的喘著氣,眼白已經變得發青。
    柒休覲隱忍著越絞越緊,牙關緊咬:“乖,你的壽命到了,可以去死了。”
    元若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小,眼前柒休覲癲狂又興奮的麵容也越來越模糊,漸漸地,她感到自己心內不甘的情緒仿佛隨著往外噴的鮮血流走了,在一片清澈的湖泊上站著幾個人,好像是爹娘哥哥和弟妹。
    “阿若,來,到娘身邊來。”那個模糊的影子在向她招手,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但知道,她是這世上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
    “阿若,快一點,娘要帶著我們去逛街的,你還想不想要新裙子了?”那個看著像個大孩子的男孩略有些不耐煩的拉著長腔催促。
    元若向他們伸出手去,娘親笑著伸手來夠,卻在要夠到之時,自己猛然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
    氣流一股腦的湧入鼻腔,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鬼酆扶起她,顯得格外關心:“公主無事吧?屬下這就派人送你回去。”
    元若摸著自己的喉嚨,脖子一圈已經遍布鮮血。
    柒休覲幾乎在一瞬間就回過神來了,自己身為主將,在兩國交戰的時刻,被個人恩怨牽著鼻子走,簡直是失職無能!
    眼見著她一鞭子掃過去,那些死士都被掃出了十幾米遠,鬼酆活動著自己被她踹斷的手腕,揮了揮手,後排一陣人頭竄動,等到了跟前才發現那些衝過來的都是些小孩子!柒休覲持鞭擋了一處殺機,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急忙喊道:“別傷孩子!”
    話音剛落她的腹部卻突然中了一刀,柒休覲吃痛一鞭揮過去,卻看到那孩子臉色青白,眼神恐怖,嘴邊帶著嗜血的笑意,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些都是侏儒殺手。
    鞭子上的刀刃刺到他身上,他卻跟無知無覺似的,依然行動自如,將刀從她體內抽了出來,帶出一片血光,柒休覲失力落下馬來。這才發現自己好似被抽走了力氣一般,她後知後覺的猜想到這裏有問題,恐怕周遭都被人布了瘴氣了!
    “將軍——!”
    主將受傷,剩下的士兵們沒了主心骨,後方已經有死士包抄過來了,還有不少人落入了事先埋伏好的陷阱,柒休覲回身大喊道:“空氣中有毒,捂住口鼻,撤——!”
    “將軍——!”一位參將想要來救她,馬兒跑了幾步突然腿軟倒下,他也跟著跌落下馬,滾了幾米遠。
    “走啊——!”柒休覲將自己的鞭子扔給了他,“如果還能找到我的屍體,就把它跟我埋在一起。”
    那人嗆出一口血淚:“將軍——!撤——!”
    鬼酆輕輕一笑:“撤?你以為能撤出去嗎?不過今天那些士兵根本不是重點,你才是重點。”
    對麵的陣營隻剩她一個人在,柒休覲扯下頭頂的發帶係在腰間的傷口上,卻依然止不住血往外流,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死死盯著前方的鬼酆:“好啊,身為元國將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能殺一個是一個。”她本來今天就沒想著能活著回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鬼酆不急著去追那些士兵,反倒是有些悠哉的欣賞柒休覲的頹態,死士紛紛上前跟柒休覲廝殺,鬼酆找準機會等她最虛弱的時候一榔頭捶過去,柒休覲便重重的砸落到地上,起不來了。
    他們把她吊在城門口瞭望台上,鬼酆望著她迷離的臉龐,陰笑著道:“我就等著引一條大魚出來。”
    渾身的重量都集中在被綁著的手腕上,很快就感受到了發腫充血的腫脹感,繼而刺疼麻木,猶如萬千根針在手腕上紮,她難受的動了動胳膊,卻也隻是徒勞無功,她已經一點力氣都沒了。
    垂死之際腦海中卻想起了很多事,幼時的,長大的,現在的。
    想起了自己如何從娘親肚子裏長大,如何從娘親肚子裏生下來,如何一步一步長大。那些時日裏,笑著的,哭著的,畏懼著的,反感著的,她終將還是長大了,出去了。
    想起了出來上工後遇到的人,老板,朋友,那些曾經度過的日子。
    想起了剛認識子逸的時候,發生的事,那些將破未破的曖昧,那些推來置去的試探,那些想碰又不敢碰的喜歡,那些依偎著一起看書的自在,一次次纏綿的親吻,每一個動心的笑容。
    想起了她剛來軍營的時候認識的人,發生的事,想起最開始的時候,高峰也是幫助過自己的,想起阿聰剛開始對自己的刁難戲弄。
    想起了第一次出麵幫自己解決麻煩的元帥,想起他對自己的教誨,對自己說過的話,帶自己練功,想起他每次對自己掩飾不住的偏袒和愛護。起初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不近人情的上位者,對女人一點也不知道憐惜,後來仲帥告知了才知道,他是鮮有的鐵漢柔情。他一次次教自己功夫,一次次教自己帶人,一次次跟自己講人性如此,一次次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時候,將她與這複雜的名利場隔開。還有,他一次次向自己伸出的手,張開的臂膀,安撫的話語,無奈卻又隻能縱著的神情,真的,好像一個完美無暇的爹爹。如果,他是自己的爹爹,她想,她可能現在,連死都不怕了。
    想起自己贏了阿聰一次之後,後來阿聰展露出了他的另一麵,這幾年來回回護著自己的情景,隻要有他在場的地方,她永遠都不用擔心受欺負,他不會讓任何人欺負自己,哪怕一次。想起當年自己重傷,在狹小的山洞裏躺著,阿聰把他的衣服解下來,自己心裏起了戒心,卻隻見他把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全無半分邪念。然後冒著大雨站在洞門口,讓自己在洞裏睡,他在洞口守著,自己可以安心的睡著補充體力。
    想起溫柔、善解人意的九九,想起這幾年的陪伴,她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想起她因為自己哭而掉眼淚,因為自己笑而開懷,對自己百依百順,從無違逆,讓自己有家的感覺。她們之間,與其說是伴侶的陪伴和信任,更多的是像家人,像姐妹,像自己多了一個不同父不同母但滿心隻有自己的姐姐。她是一個好姑娘,希望她以後可以離開隴安,去外麵的世界,遇到一個真心陪伴她的人,有她幸福美滿的一生。
    想起仗義的小花,他雖是富家子弟,但大戶人家出來的毛病卻很少沾染,他不會隨意看輕別人,不會隨便打人,不會端著世家子弟的架子,待人溫和有禮。她記得自己每次跟他出去打配合,有人用黏膩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發覺後都會第一時間擋在自己麵前,替自己擺平一切可能沾染的不好的事。
    人這一生,不就是這樣嗎?親人健在,友兩三,足矣。
    手臂好酸,手腕好疼,想娘親了……想她對幼時自己的嗬護,娘,我很疼……我馬上要死了,你別怪我不回家陪著你們,我遠在千裏之外,你們掛心,我在家裏,又沒一日安生,這就像是一個怪圈,我們所有人都在圈裏麵。你和爹晚年,就靠姐姐照顧了,我不能給你們養老了……我隻希望,你們晚年可以少點病痛,姐姐會照顧好你們的,我不掛心,我可以安心的走。
    下輩子,說不定,我真的可以幸福一點呢?萬一呢?就當是個心願。
    靈非在暗處的山頭上看著,帶了幾分嘲諷的語氣:“看你也翻不出什麼浪來了。”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陣馬蹄聲,回眸望去,峽穀外的平地上遠遠的揚起一道塵土,靈非眯了眯眼睛,用看獵物入場的玩味眼神看他,“果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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