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絕望沸騰纏繞 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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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彌沙已經走了許久,荔秋都沒有回過神來,京佑晃著荔秋:“荔秋,起來了,我們再去別的醫館問問,你這毒能不能解了。”
荔秋全身都在微微的發著抖,像是淋了一夜雨的小狗:“京佑,他們,為什麼找上了我們?”
京佑歎了口氣:“可能隻是湊巧。”
兩人洗漱好下了樓,小二哥叫住了他們:“兩位小客官,柒姑娘給你們準備了早飯,你們吃了飯再出門去吧。”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沒想到柒休覲連早飯這種小事都留意著為他們周全。
吃完了早飯,他們又去問了幾家醫館,他們說是能治,但能否治好,卻全都不敢保證,而且治療費用不低,他們兩個孩子,身無分文的,不知怎麼才能保全性命。
出了醫館,荔秋推了京佑一把:“你逃吧,我中了毒,反正也活不成了,你逃命去吧,他們忙著對付姐姐,應該不會有功夫費心的找你的下落。”
京佑上前兩步,攥住了荔秋的手:“你胡說什麼呢,是我把你從他們家裏帶出來的,我就一定要保證你的安全。”
“別傻了,這裏不是門裏。”荔秋絕望看了一圈兒四周,“如果我們還在門裏,還可以有六年的安生日子。出來了,是能看見太陽,能看見天,可是外麵為什麼也沒有我們的生路。”
“總會有生路的,再不濟,我們去求求姐姐,先麻煩她出錢解了你的毒,我去幹活,總能把錢還上的。”
荔秋雖然年僅六歲,但也能看出柒休覲手頭並不寬裕,她搖了搖頭:“姐姐為了救我們出來,已經花了很多了,安頓我們到新家,又花了一筆,她還要麵對這麼多煩心事,不要去麻煩她了。”
兩人回到了客棧,荔秋的毒就又發作了,咬她的毒蛇是西麟養的,跟普通的毒蛇還不一樣。如果她一直沒有解藥,每發作一次,她身上就會爛一塊地方,直到全身潰爛、筋骨盡斷為止。哪怕她想自盡,也會不得其法,死都死不成,硬要人活生生受完所有的罪過,才肯讓人有個痛快了斷。
京佑抱著她,一個十歲的大小夥子卻險些製不住她,趁著他拿繩子的空隙,荔秋使出全身的力氣撞到了牆上。脖骨被震斷的聲音很響,京佑回身去看,荔秋被彈出兩米遠,倒在了地上,額頭都撞破了,卻依然沒有任何作用。心悸、萬千蟲子鑽咬的疼痛恍惚還在,她喉嚨裏發出了難熬的喘息聲,直聽的人要喘不過氣來了。
京佑一邊給她綁上繩子,一邊用胳膊抹眼淚:“荔秋,你再忍忍,再忍忍……”
荔秋哭得眼睛已經看不清楚東西了:“京佑,你看在我們一同長大的情分上,能不能,給我來一刀,我受不了了……”
京佑抱著荔秋坐起來,荔秋的脖骨已經斷了,無力的耷拉著,京佑恐慌的扶著她的腦袋,絕望的哭著:“救命啊……”
荔秋的眼睛看到周圍的一切都是白的,幾隻蝴蝶飛到了自己的鼻梁上,她想去摸,那蝴蝶卻在一瞬間變成了一隻爬滿腳的蜈蚣,在她身上到處的爬。每爬過一處,一處就腫起半指高的血愣子,她低頭一看,自己不大的五髒六腑裏,爬出來了各種各樣的毒蟲,成千上萬隻的蟲子在吃自己的腦髓,皮肉,骨頭……
“娘,我真的好痛,你帶我走吧。”
荔秋再一次昏了過去,整個人如同水洗,京佑掀開她的衣擺,卻見她肚子上也全都潰爛了。京佑驚懼的幾乎難以喘氣,將荔秋安置在床上,就大步跑了出去。
晚上柒休覲回來的時候,問了一下小二哥:“他們兩個吃了早飯午飯嗎?”
小二哥想了想,回道:“早飯是吃了,午飯沒來吃,我也沒瞧見他們,他們吃了早飯就出門了。”
柒休覲蹙眉,上樓敲了敲房間門,裏麵也沒有動靜,她覺得有些古怪,按理說他們如果要走,也會跟自己說一聲才對,怎麼會一聲不響的就走呢?
柒休覲出門去找了找,卻在不遠處看到了等著她的彌沙,她直覺此事不對,便直接上前去:“你怎麼會在這兒?”
彌沙輕輕一笑:“當然是提醒你別白費力氣,人在我手上,想見他們,就跟我來吧。”
柒休覲心裏湧上一股惡寒:“彌沙,你的底線已經落魄到這種地步了嗎?拿孩子說事?你如果隻是想當將軍,我把官職讓給你,你來當這個將軍,反正我已經沒幾天好活了。你別拿孩子押注,他們還小,禁不住折騰。”
彌沙回身露出一個堪稱冰冷的眼神:“你不要總是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做派來,好襯托的別人就是一個小人是嗎?你錯了,我現在已經看不上你的將軍之位了,我這次要的,是元帥之位。”
柒休覲諷刺的笑了笑:“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你現在的能力,堪堪能坐穩副將職位,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你太貪心,安知元帥之位能不能坐得穩?”
“我能不能坐得穩,不需要你來指指點點,你想保住那兩個小家夥的性命,隻管跟我來就是。”
一路上柒休覲遠遠看到幾起打架鬧事的,想停下腳步:“那邊兒有鬧事的。”
彌沙不耐煩的道:“鬧事的自有衙門去管,要你來多管閑事?你到底走不走?”
柒休覲隻能又跟上:“到底還有多遠?”
“就快到了。”
等到了一處山洞,柒休覲看著裏麵黑漆漆的,怪滲人的,怎麼也不肯往前走了:“裏麵那麼黑,你不會把他們塞進山洞裏了吧?”
“他們就在裏麵。”彌沙點起了火把,然後走了進去,柒休覲看著又黑又小的山洞,久久沒有挪步。彌沙回頭看了一眼,淡淡的問道,“你不跟來是嗎?”
柒休覲有些瑟縮:“裏麵太黑了,什麼都看不見。”
彌沙的眼神在一瞬間變了變,他一下子想起了幾年前,他打了一場小勝仗,這種小功勞,本是不用慶功的,柒休覲自己掏腰包請了十幾個兄弟一起吃飯喝酒,熱鬧了一番。他當時心裏很暖,沒人在意的事,有人掛心周全,他那天都很開心。
酒醉一番,一些兄弟不勝酒力都回房睡覺了,幾個兄弟趁著夜黑風高不睡覺,一起出去打獵。柒休覲拽著他的袖子沒撒手,他哈哈大笑,說著她都是當副將的人了,怎麼還這麼膽小,難道怕有老虎吃人?柒休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天兒太黑了,你們吃飽喝足不睡覺,還要出來打獵,是不是有毛病?”
他低聲道:“是啊,以前,你是怕黑的。”說完麵色有點動容,抿了抿唇,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再猶豫都是多餘,即刻又變了聲調,“想讓他們活命,你就跟來,你要是不在意他們的性命,那也是你的事。”
說罷就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柒休覲再害怕,也隻能懸著一顆心,跟了上去,每走一步,都擔心著四周會不會竄出什麼毒蛇猛獸的,一口把她吞入腹中。
進了山洞,才知道裏麵七繞八繞,分岔路不要太多,她邊走邊嘮叨:“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把我帶進來,要是不領我出去,我繞一天都出不去!你從哪兒找來的風水寶地?”
越靠近目的地,彌沙的腦海中就越是能回想到往日裏的一幕幕,柒休覲對自己的一次次關照、提拔、袒護、鼓勵、幫助……
終於進了山洞的腹地,柒休覲看到了京佑和荔秋兩人被五花大綁,正被幾個黑衣人拿刀架著脖子。
“京佑!荔秋!你們沒事吧?”柒休覲大驚失色,隨後說道,“彌沙,我們之間再怎麼樣,也是軍營內部的事,你想要官職,我可以給你,你別磋磨孩子。你沒看到他們都瘦成了什麼樣子?你怎麼忍心對幾歲的孩子下手呢?”
彌沙握著的火把,稍微轉了轉:“七叔,你還是這麼沒有防備心,其實,哪怕不是我,你也會死在別人手裏的。”
柒休覲反應了一下,後知後覺的道:“你想要的,不僅是官職,你連我的性命,也要一並奪去?”她不可置信的走到了彌沙跟前,扯過他的衣襟質問,“我們自從相識以來,我不敢說我對你多麼掏心掏肺,可我對你從未起過壞心,一直在引導你,幫助你,你竟然所圖不僅僅是官職?你是想我死?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事了?你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
京佑和荔秋一直嗚咽著想要說話,可無奈嘴巴裏塞了東西,便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