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絕望沸騰纏繞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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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柒休覲是被鐐銬拽醒的,一睜眼手腕鑽心的疼,鬆鏡潭解開了鐐銬,另一邊拷在她的胳膊上,然後一把匕首抵著柒休覲的腰腹:“他們找上門來了,走。”
到了門口,一群衙役拿著帶火的箭支瞄準了這間屋子,周正嚴詞道:“鬆鏡潭,放了柒將軍,本官念在你年紀尚小,事出有因,可以從輕審判。”
鬆鏡潭冷笑一聲:“從輕審判……我去報官之時,距今已有大半年了,結果呢?就因為那畜生的養父是隴安的官,拖到現在都沒有治罪。律法?我已經不相信了,你們想讓我放了姐姐,可以,把那兩對夫妻的屍體都搬到這兒來。”
柒休覲回頭:“鏡潭……”
“你閉嘴,不要說話。”
周正讓人去把他們四人的屍體運過來,等屍體的過程中,周正一直沒放棄勸說鬆鏡潭,可她油鹽不進,隻安靜等著屍體來。
平車推進了屋子,鬆鏡潭的匕首隨著她的步伐而轉動,從後腰轉移到了肚子上,鬆鏡潭看著那四具屍體狂笑不止,笑得眼淚不斷湧出。隨後兩隻小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襟,渴望的抬頭看著她,像是看著這屋子裏唯一的一束光亮:“姐姐,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柒休覲看著她痛苦而又孤單的模樣,好像與幼時的自己重合,她本來還想壓著鬆鏡潭出去,可現在卻突然摸上了她的頭發,放棄了逃出屋子的準備。
鬆鏡潭見到她真的肯跟自己一起死,瞳孔驀然放大,下一秒,她望著柒休覲露出了生平最後一個笑容:“姐姐,再見了。”隨後她猛地將柒休覲推出了房門,幾乎在一瞬間,那屋子就點燃了,柒休覲頭皮發麻,被火熏得連連後退,她聲嘶力竭的喊道,“鏡潭,跟我一起走啊!孩子——!”
房門從裏麵關上了,鬆鏡潭隻留了最後一句話:“你救不了所有人。”
柒休覲出了房屋,對周正他們說道:“搬水來!救火啊!”
周正說出了殘忍的事實:“火勢太大了,鏡潭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做這件事的。”
柒休覲一直在門外等著,眼神空洞的看著火勢從旺盛到熄滅,她進去找到了鬆鏡潭燒黑的骨頭。程思齊跟著進來,看到柒休覲蹲在地上,隻有那麼一小團,她的手摸著烏漆墨黑的頭骨,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沒事了,沒事了,不怕,已經好起來了,沒事了,沒事了,不怕……”
程思齊看了周正一眼,周正也是一臉不忍之色,但公事還是需要照辦,他先指揮了人把那四具骨頭抬走,然後彎下腰去:“柒將軍,鏡潭的遺體,我可能得帶走。”
柒休覲摸著骨頭的手定了定,一股氣流自腹部湧上喉頭,她喘息了兩聲,壓下了即將臨界的情緒:“人都死了,連她的屍體都不能放過嗎?”
“這凶殺案,總得有個交代,朝廷和百姓都看著呢。”
柒休覲猛地把他往後一推,然後突然起身,把程思齊他們都往後推,他們從未見過柒休覲這種瘋狂的樣子,一時都驚呆了。
“孩子隻是想好好活著,隻是想有條生路,就這麼難嗎!你們對鏡潭就要繩之以法,公事公辦,對這些殺人的畜生呢!就因為他們背後有人,他們害死了鏡潭,卻還可以活得好好的!天理呢!元國律法保護的是這些弱勢嗎!它保護的隻是淩駕於律法之上的勢力群體!他們才是殺人犯!你們都看到了嗎!他們才是殺人犯啊!”
程思齊想安慰安慰她,卻見她失控到如此地步,也沒了勇氣開口。
柒休覲跪在了地上,看著那尚且細小的骨頭,幼小的頭骨,她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本該好好活著的孩子,一個一個的都離開了這個世界,為什麼事情的發展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她小時候如果也自殺成功了,是不是也早已變成了這樣一把骨頭,什麼都不剩了。
她把鬆鏡潭的骨頭和歸謠的埋在了一起,程思齊看不過去,讓幾個衙役一起,幫她挖了坑,那骨頭躺在一具小棺材裏,上麵蓋著一件嶄新的漂亮衣服。柒休覲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啦,和阿謠哥哥做鄰居啦,回到家了,鏡潭就乖乖睡覺吧。”
周正他們上了幾炷香,就先回去了,程思齊小心的問道:“柒將軍,你還好嗎?”
柒休覲看著兩個挨著的墓碑,笑了笑:“為什麼,不能等等呢……或許,再晚一點,他們就可以活下來了。”
程思齊歎了口氣:“節哀順變。”
柒休覲抹了眼淚,笑道:“誰知道呢,又或者,幾個月後,也不會跟現在有任何變化,順其自然吧。”
回去路上,程思齊隻覺她看起來又瘦了許多,不由得關心道:“柒將軍,你忙著公務與查探情報,也要多注意身體啊,你……太瘦了。”
柒休覲低著頭:“謝謝你。”
西麟
完顏斑調試著桌上的瓶瓶罐罐,漫不經心的道:“你不是不想讓她整天在歐陽謙跟前晃悠嗎?你把她哄出軍營,剩下的,我都安排好了。”
齊淮覺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打算殺了她?”
“倒還有點別的意思。”
“哦?”
“雖然是一介女子,性情也是挺堅韌的,若是能為我所用,也不失為一件妙事,你不想看歐陽謙親手殺了她嗎?”
齊淮覺笑了兩聲:“我以為,你還要再等上半年呢,她身上的毒不是還沒毒發?”
“你不是看她不順眼嗎?不然,也不會次次來我這兒告狀,我雖然忙,但是女兒的要求,還是要解決一下的。”完顏斑回頭看了她一眼,“下次回來,不要再帶著人皮麵具。”
“這張臉不比我原來的樣貌好看嗎?”齊淮覺摸了摸自己的下頜線。
完顏斑略帶寵溺的笑了笑:“我的女兒就是最好看的,誰都比不上。”
齊淮覺說要回廣州辦那處房產的事,點名要柒休覲一起,柒休覲覺得多此一舉:“殿下沒經過我的簽字畫押,不也把房產轉移了嗎?況且現在房子是在他名下,還要我去幹什麼?”
“你那些東西不收拾走,等著誰給你收拾?”
“……”柒休覲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我不都說了嗎?你們找人收拾了扔出去就行了,我還有很多軍務,沒時間陪你們玩這些追追趕趕的遊戲。”
“你這是跟我說話的態度?”齊淮覺微微挑眉,柒休覲低垂下眼簾,抿了抿嘴唇,“對不起,是妾身衝撞了,隻是妾身公務繁忙,實在抽不出時間過去,那座房子裏,並沒有多少我的東西,您找人收拾走就好了。”
“啪!”
猝不及防,柒休覲後知後覺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抬眼驚訝的看著她,齊淮覺微微揚著下巴:“我是王妃,你不過是他的外房,在我說話的時候,就沒你說話的份兒,記住了嗎?我說讓你回去收拾你的垃圾,你就給我乖乖回去收拾,廢什麼話?”
這是在軍營,自己的營帳,不比在外麵歐陽謙的房子裏,在這裏,她有更多自我的尊嚴和底線。這是她驕傲的地方,這是她實現自己價值的地方,卻依舊被人踏足,被人當做玩物隨意打罵。
齊淮覺見她一臉激憤,似乎在隱忍著什麼情緒,當即笑道:“怎麼?這就忍不了了?你既然連這個都忍不了,為什麼還要自貶身價當這個娼妓呢?”
柒休覲真想把她這張挑釁而又充滿優越感的臉撕碎。
可理智還是占據了上風,她若是動了齊淮覺一根汗毛,恐怕也不能活著走出這個軍營了。
馬車裏帶的都是齊淮覺吃的用的東西,柒休覲就帶了兩身換洗衣物,她在外麵駕著馬車,還要聽齊淮覺不重複的汙言穢語。她不由得在心裏想,不應該啊,齊國公自己也遠遠見過兩麵,看著也不像沒有教養的家庭,怎麼教出的女兒如此惡毒?還是嫉妒使人麵目全非?可是柒休覲根本想不通她嫉妒的點在哪,自己樣樣都不如她,她哪裏犯得著整天跟自己較勁?還是說,她就是單純的看自己不順眼。她在心裏哀嚎,怎麼就這麼倒黴啊,難道是因為自己和歐陽謙成過親?可他們並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歐陽謙沒告訴她嗎?